警惕精神卫生法变成文明的敌人

  法律是人类文明的结晶。这个断言基于一种假设，即法律必须符合善的原则，对社会发展起到促进作用。法律要具备这个功能，必须体现大多数的意志，而不能仅仅代表某个人或某个团体的意志和利益。所以，一部人类文明史，从某种意义上夜就是一部法律文明史。法律的文明程度，决定了社会的文明程度和社会风尚的健康与否。就我们国家而言，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法律体系虽然宣告建成，姑且不说法律体系是否完善，单就法律是否真的代表国民的意志和利益，真的不敢乐观。部门立法和行业立法现象严重，真正保护公民个体权利和权益的法律，并不多见。个体权益得不到有效保护，对公民来说只是“吃亏”的问题。有的时候，简单的“吃亏”底线都难保障，人身安全都成问题。举例来说，看看网络上“小心跨省”、“拒绝被精神病”的流行语，就知道跨省和被精神病像个幽灵，不时在我们头顶盘旋。如果个体的生存安全都无法保障，其它幸福哪里去寻觅，显然是件非常遥远的事情了。比跨省和被精神病更让人们惶惶不安的是，一部专门制造精神病的法律正在紧锣密鼓制定当中，并且这部法律的草案都公开征求意见了。

  6月10日，国务院法制办就精神卫生法草案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7月10日，征求意见已结束。然而，什么样的人应该强制收治、谁有权力把人送进精神病院、有病没病谁说了算这些问题仍是争议的焦点。（《京华时报》7月11日报道）

  一部成文法的诞生，必然有着深刻的社会背景，有着现实的迫切需求。制定精神卫生法，应该针对的是精神不卫生或者欠卫生而言的。现代国民的心理健康问题，确实不容乐观。心理医生的需求量增加，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社会对心理健康问题的重视。问题在于，有没有必要将精神卫生问题以立法形式强行推广，这倒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心理健康出现问题，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精神疾病，这类病理性的精神病，可以通过心理咨询和药物要疗治。只有那些精神疾病变成了神经严重错乱，足以危害他人安全，才有被强制性治疗的必要。社会对精神病患者的态度，有个一个漫长的认识过程。关于这个问题，在福柯的《疯癫与文明》一书中有详尽的介绍和分析。精神病患者，只有变成疯子，并且是具有暴力倾向的疯子，才有必要被强制性收治。

  这就出来一个问题，谁能鉴定谁是危害社会的疯子。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当然是精神病院的医生了。这同样建立在一个假设之上，精神病院必须是独立的社会机构，医生的医德被视为非常神圣，医院和医生不会屈从于来自外部的压力，鉴定才可信。假如政府部门可以给精神病院施压，假如精神病院为自己的经济利益违背医学伦理，假如公检法部门可以鉴定谁是精神病人，并且有权将他们认定的精神病人送进医院，危险也就出现了。关于这个问题，福柯早就意识到了：“疯狂不是一种自然现象，而是一种文明产物。没有把这种现象说成疯狂并加以迫害的各种文化的历史，就不会有疯狂的历史。”

  疯癫与迫害有关，迫害者以法律的名义将受迫害者签上精神病人的标签，进而合法地送进精神病院关押，这种法律可能是我们恶意的臆测，也可能是现实的担忧。诚如网易网友所言：“在我们崇敬的‘公仆’眼里，‘扰乱公共秩序’就是精神病！他们就是精神病专科医生！他们的诊断就是权威诊断，他们的结论就是法律定论。”“自从有了被精神病，政绩好了，社会稳定了，多年没有人上访啦。”

  法律不应是部门利益的看门狗，不应是报复的凶器。我们未来的《精神卫生法》会不会变成整治不同政见者的武器，会不会成为修理维权者的武器，我们有怀疑的理由。所以，不要这么一部精神卫生法，我们的社会可能更文明一些。真的颁布了这样的法律，它会不会变成文明的敌人，真不大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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