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好稿 | 3·15报道不能总是“记者借故离开”
每年3·15前后，各家媒体都会集中在调查暗访方面发力，确实也都能做出那么几篇像样的调查报道。但就像口号中说的那样，消费者应该享受的权利是“天天315”，而这一点，媒体也无法做到。 这些年来，调查暗访报道有一个难点急需媒体人攻克，就是如何能够对更高端更前沿的领域实施媒体监督。如今技术门槛越来越高，对媒体记者的要求也就越来越高，对某一行业的技术不了解，可能未来都无法再从事调查报道工作。 本周“磨稿子”选出几篇暗访调查报道，希望媒体朋友能从技术的角度来品评这些报道，这里的技术还不仅仅是指暗访证据链这样的媒体技术，而是媒体人对这个行业技术的了解程度。 标题：“3·15”红星调查 | 记者卧底二手奢侈品欺诈黑产：勾结快递员私拆包裹损件造假 伪造开箱视频“到手刀”坑骗卖家 作者：罗丹妮 王语琤 来源：红星新闻 时间：2025-03-13 “3·15”红星调查 | 记者卧底二手奢侈品欺诈黑产：勾结快递员私拆包裹损件造假 伪造开箱视频“到手刀”坑骗卖家 每年的“3.15”是记者卧底的集中爆发期，上周有多篇记者卧底各个行业的调查报道，成为“3.15”季媒体监督的一道风景。 红星新闻的这篇报道揭露了一个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知道的行业诈骗——“二奢”买卖的“到手刀”，在阅读本篇报道之前，我甚至对此一无所知。上网搜索之后，发现之前媒体或网络对此类现象的曝光和爆料也非常少，可见该报道具有首次介入的监督价值和报道的独家性。 但由于是比较早揭露此类诈骗的报道，除了记者假扮卖家亲身体验了一次诈骗过程，以及记者卧底“二奢”商获得的一些诈骗如何操作的信息外，对于该行业的调查、快递员的监管、平台的责任以及买卖纠纷的处理和追责等方面的信息提供还比较欠缺。希望后续有跟进的报道，对此类诈骗的行业黑幕有更多的披露。（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李东晓） 标题：暗访危险的“免疫细胞”！有公立医院用未获批药品治癌，一针超十万，营销手段骇人 作者：潇湘晨报记者 来源：潇湘晨报 时间：2025-03-15 暗访危险的“免疫细胞”！有公立医院用未获批药品治癌，一针超十万，营销手段骇人 《潇湘晨报》重磅推出的这篇“擅用细胞治疗肿瘤”调查报道，应该是今年315暗访报道中，最让人觉得“步步惊心”的文章了！笔者认为，放在百花竞放的“消保”主题报道中，也能脱颖而出。 为什么这么说？细心阅读文章的朋友应该能注意到：3月12日，记者正在涉事的天桥医院暗访；3月13日上午，记者已经到了上海的涉事实验室进行暗访报道，最终在3月15日当天下午下班前连文字带视频及时发出。 多么难得！多么让人后怕！细想一下，在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破绽，任何一个环节被涉事相关方警觉，该文很可能就“胎死腹中”亦或“因暗访不顺而错失发布良机”。 此外，笔者在阅读此文过程，还不得不为记者的“演技”叫好。因为，暗访中基本把最有价值的信息都捕捉到了，比如在涉事医院，“武医生”等人向记者出示了部分癌症患者住院费用清单，这是第一手的违规诊疗证据。能成功“拿下”，殊为不易！ 又比如，在涉事实验室，负责人直言，该公司产品确实没有上市批准，“因为新药开发的时间比较长，没上市不代表没有效果”。短时间内，能把这些有效信息从涉事方口中“掏出来”，还不引起对方警觉，确实难得！ 尽管文章发布时，已经是315当天下午。但从时度效角度，这篇文章都算是一篇颇为成功的调查报道。笔者注意到，该文获得了全网转发推送，发出后第二天济南市已成立联合调查组赴涉事医院调查。应当说，这个结果是给记者（们）连日高度紧张的暗访工作，最好的犒劳。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篇报道不算很长，但有效信息颗粒度还是比较饱满的。整个行文，阅读起来也比较通常。记者背后的艰苦付出，不言而喻。 当然，报道也有值得完善的地方，比如文章提到“28000元一个疗程，是山东省医保局批的”，对此可以进一步核实山东医保局（当然没采访，也可能是记者想到了，但有所顾虑）。 又比如，根据文章图片，患者注射的悬浮液上清晰写着某家保险公司承保产品责任险，如果时间更多，也可以找该保险公司做进一步核实（没采访的原因也可能如上所述）。 最后也向潇湘晨报平台致敬！笔者注意到，最近几年来，在媒体融合发展大趋势下，潇湘晨报作为地方都市报，一直在调查报道上暗暗发力、努力追赶。这篇报道，应当说是对他们过去努力的最好反馈，也是功不唐捐的最好印证。 （资深媒体人彭飞） 标题：调查 | 存款如何变保险：保险销售冒充银行职员，银行外泄储户信息 作者：韩福涛 来源：新京报 时间：2025-03-15 这是一篇范文级别的调查报道，选题直指银保联手设套，对储户利益长期持续、高度体系化的盘剥。报道证据链条完整，解决方案明晰，不止曝光，还给开药方，调查性与建设性兼备，无懈可击。 感谢韩福涛老师，感谢新京报，治好了我的幼稚病。若非此文，我还以为银保这十几二十年前的沉疴宿疾已经治得八九不离十了呢。那么，问题来了，这坏病到底能治不？（青岛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新闻系主任姜昕）
标题：“暗访被禁的狐貉肉冒充牛肉”，河北、山东回应了 作者：澎湃新闻影子调查队 来源：澎湃新闻 时间：2025-03-15 又到“315”，又到全民围观的媒体打假春晚。澎湃的这篇报道，是对其当天稍早时候发表的调查报道《315暗访｜你吃的牛肉可能是被禁的狐貉肉》的跟进，所以两篇必须得结合起来看。看后有这么几点感受。 一是涉事的政府部门反应很迅速。第一篇报道是10:55分发出的，第二篇报道是17:34发布，也就是说，在不到7个小时内，河北和山东两省的相关部门就分别进行了回应，表示已对事件展开调查。但后者在回应中使用的一个字眼，“舆情出现后”，多少反映出当前一些政府部门对于“315”的态度——调查处置的目的，更多是为了“灭火”。 二是这是一个巨大的产业链中的一环。报道披露，据统计，中国狐取皮数量，山东河北合计占到72.9%；貉取皮数量，这两省更是占到89%。显然，这为本篇调查所关注的“狐貉胴体黑市”做了铺垫——其势必会成为下游产业链中的一环。 报道提到，私售狐、貉肉现象此前曾屡屡被媒体曝光过，当地政府部门查得也很严，所以暗访中接触的一些商贩警惕性都很高，但从调查情况来看，这个庞大的产业链，非但没有因监管的加严而被铲除，甚至有人在视频平台公开叫卖。显然，要解决这个问题，不能只是以罚代管、一罚了之。 三是这个被媒体长期关注的话题恐怕短时间内很难解决。地方政府想到的解决办法是，开展毛皮动物屠体饲料化利用试点。从2023年11月至2026年，试点周期3年。如今已经过了将近一年半，效果如何呢？从报道中看，显然不理想——连“养殖场取皮点装监控这个钱谁来掏”都还没一个明确说法呢。 所以，这篇报道有新闻价值吗？有！与老百姓关系重大吗？大！涉事企业会被严肃查处吗？会！今后山河两省的狐貉肉还会成为媒体关注的对象吗？我想大概率也会！为啥？因为病根没解决呀。 另外，这篇微信公号文章下网友们的几个核心关切点：“关键是流向哪里了？炼出的油最后都是干啥的？这种动物肉吃了会怎样？”其实我也很关心。报道中有村民满不在乎地透露：“现在羊肉有羊肉精，狗肉有狗肉精，驴肉有驴肉精，加进去口味一改，啥也吃不出来”，那你我在火锅店、路边摊吃的那些嚼不烂的牛羊肉，会不会也可能是加了牛羊肉精的狐貉肉呢？遗憾的是，从这两篇报道中，并没找到答案。 最后，期待澎湃和其他媒体同行能继续跟进这个系列报道，坚持不懈，深挖到底，帮网友们和我解开谜团。就像最近不少媒体呼吁的：维护消费者权益，不止“315”，更要“365”。（资深媒体人余瀛波） 编辑：梅镕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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