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海,魅KTV投资人,桔子酒店创始人 本周三央视主持人刘欣要和福克斯商业频道主持人Trish进行一场关于中美贸易的辩论,这个辩论肯定会超出贸易的范畴。 我相信刘欣的实力,但我担心按照刘欣在CGTN上那期节目的做法我们可能会真的输掉这场辩论,让美国民众对中国的敌意越来越深,于是我决定把思路写出来供刘欣参考,我也相信就算FOX那边看到了,我们提前把手上的牌亮出来也不会输。 这个辩论如果正常的话,这将会成为另一种良性对话方式的良好开端 最近美国老百姓反华情绪也非常高,这就涉及到双方的民心问题,这已经超出了政治家、外交家之间就贸易等问题谈判的范畴了。 如果刘欣说话没有太大限制的话我相信这个辩论本身不应该有输赢之说,这个辩论本身倒是一个让美国社会了解中国的一个机会,我们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如果这次做得好,可能会促成我们国家对传统对外交流方式的反思和提高。 为什么说按照那期节目的做法我们会输? 刘欣这期节目里对Trish实质辩驳的内容只有一个,Trish说中国给美国造成了6000亿美元知识产权损失,刘欣主要是反驳说这个数据来源的报告里说的是全球不是中国。 首先说下这个报告,这是“盗窃美国知识产权委员会”2017更新的报告,这是一个由美国两党发起的民间机构“国家亚洲研究局”下的一个委员会,他们的报告被参议院下不少委员会采纳。 刘欣说得对,这个报告里确实说得是全球知识产权盗窃给美国带来6000亿美元的损失,确实不是说中国带来了6000亿美元的损失。 但是,数字本身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问题是: 偷6000亿美金和偷5000亿美金没有区别,都叫偷。 这样辩论的话顶多能说的是别人偷得没那么多,你为什么就针对我? 更何况这个报告里确实把中国列成最大的知识产权侵犯国(以下是进口山寨产品占比,中国加香港占了90%左右) 那你的辩论点就要攻击这个报告的准确度了,或者拿出第三方的报告来说明问题没这么严重,这就很难辨清楚了,没搞好还会起反作用。因此,可以质疑报告的准确度,但是绝对不能做为主要的论点。 所以,如果还是就这些数字讨论,刘欣是输定了,就是我说的道理:偷50块钱和偷100块钱都叫偷,辩论偷得严重不严重没有意义。 建议的策略 不要否认问题的存在,知识产权保护是全球的问题,也是我们的问题,知识产权保护不够也严重影响了中国的创新从而影响了发展,我们也是知识产权盗窃者的受害者,用逻辑和事实说明我们对知识产权保护的重视和进步,当然这一点是辩论的核心。 1. 所以,我们要承认改革开放前30年我们过去对知识产权保护重视程度不够; 2. 知识产权盗窃影响了所有企业,影响了一些美国企业,国内企业受到的影响更大,主要后果是造成国内企业不敢投资做研发,因为研发出来的东西可能会被人山寨盗窃,因此这些企业也会去抄,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严重的影响了企业的创新,造成了中国早期经济发展智能靠低端制造和加工出口的事实;(重点是:承认事实,同时告诉Trish我们都是知识产权盗窃者的受害者,我们利益一致,言下之意是我们完全有动机解决;) 3. 中国政府希望通过创新把中国经济发展带入另一个阶段,同时中国也认识到了只有保护知识产权才能真正地促进创新,因此,知识产权法律法规越来越健全,执法也越来越严;这些年进步非常大(举出一些数据,例如法院数据等等),不可能有6000亿那么严重的数据 4. 中国的企业,包括不少美国企业在中国知识产权受到侵犯时诉诸法律,只要证据齐全我们都依法处理。(其实事实也是如此,微软想告谁基本都赢,刘欣可以收集些例子) 5. 在知识产权问题上中美利益一致,我们完全有理由一起解决知识产权保护的问题 6. Trish在后来的节目里举出华锐风电盗窃软件造成美国企业8亿美金损失的事情,这家公司正在上诉,事实是否如此我不清楚,我相信如果事实清楚这家公司会受到惩罚(前面收集的案例就是为Trish举出例子做准备,另外,Trish举出的例子是否在中国上了法院?如果没上法院那就不算例子了) 7. 其他比如说贸易逆差等等本身都不是问题,找几个专家给你解释一下、提供些数据你就可以应付了,另外,一定要收集整理一些美国大公司或者其他典型的案例。 超出贸易范畴内容的讨论 这种辩论不可避免地会超出贸易范畴本身,可能还会包括其他方面的问题: 刘欣身份的怀疑,是不是D的代言人; 对于中国国家体制的质疑,包括国企的质疑; 时间够的话估计也会扯到言论自由、民主等敏感话题 这些问题可能比较敏感,我的建议只有一个,不回避问题,按自己的真实想法去回答,以美国人懂得例子说明。 我也面对过这些问题,你我职业不一样,我不好揣测你的尺度,我把自己那场和外国记者俱乐部的对话里敏感得话题整理出来,供你参考。 你英文比我好太多了,媒体经验和辩论经验也不是我可以比的,唯一掣肘你的可能是僵化的媒体机制。不管怎样,我相信你至少可以改变一些美国人对中国的看法,这也是一个国际关系民间良性交流的开端。加油刘欣!! 我和国外记者俱乐部辩论的一些敏感问题回答,供参考。 背景: 2015年我在网上给总理写了封信,也因此被邀请进了中南海参与讨论营商环境的事。 这件事情自然在国内有铺天盖地的报道,从央视的新闻和焦点访谈到地方各种媒体。 这件事情同样引起国外主流媒体的关注,除了这次刘欣辩论的福克斯新闻(Fox News)有报道外,还有WSJ(华尔街日报),Reuters(路透社),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南华早报),环球邮报(Globe and Mails)... ... 福克斯新闻 华尔街日报
我后来也被FCCBeijing(外国记者俱乐部)邀请去做了做了个关于营商环境和简政放权的演讲,随后,国外记者提了很多尖锐的问题,实际过程也算是我就这些问题和很多国外记者的辩论 我的策略是不回避问题,承认不足,但是大家都应该看到进步 以下是几个问题 问题1 记者问: 这次你因为给总理写信而被请进中南海,你是不是一个poster boy?(海报男孩,宣传工具的意思,言下之意是政府做做样子而已) 我的回答: 没错,我是因为提出批评意见被请进中南海并被大量宣传的,按你的定义我就是一个“海报男孩”。 大家都知道美国有个“退伍军人节”,每年美国总统都会找几个缺胳膊少腿的退伍军人站在身后接受记者采访,这几个退伍军人就是“海报男孩”,美国总统想传达的信息就是“我关心这些退伍老兵”。 同样,这次我被请进中南海,总理想传达的信息是“我关心民营企业,我关心营商环境”,这不是一件错的事情。像那些自豪地做“海报男孩”得退伍军人一样,我不觉得自己做了“海报男孩”有什么问题。 (分析:拿他们懂得美国退伍军人作比喻,他们无法反驳这是政府传递“我很关心”信息的方式,也懂得这是政府传递的重要信息:“我关心营商环境”) 当然,我因为做“海报男孩”有机会能代表千千万万碰到营商问题的企业向中央反应问题,我也不期望问题全部能解决,但是,至少能让中央听到能有一点改进,哪怕有一点改进都是进步。 (分析:我传递的信息是问题不可能都解决,但是反映问题能被听到,每一点改进都是进步。这个表达实际上是对他们潜在的关于这次进中南海的作用提前答复,“有一点进步都是进步”的概念也打消了不切实际的预期,也起到先入为主的引导) 问题2 记者问: 你信里说到的腐败问题,你认为反腐败的动机是什么(具体问题我记不住了,其实核心就是想问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的回答: 我认识的地方官员里有好几个吃拿卡要的都已经抓起来了,最近过节也不用送礼了。猜测什么动机没意思,我只注重事实,这个事实是:反腐对于我,对于所有的企业都有好处。 (分析,阴谋论没意义,最后是结果说话,我身边的例子就是事实的反应) 问题3 记者问: 有个艺术家因为一幅领导的画被警方带走询问,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分析,其实就是想说言论自由的问题) 我的回答: 每个国家有自己的文化,也有自己国家自由表达的不同底线。 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在德国把领导人画成希特勒是违法的;前不久有个人在网上说了威胁奥巴马的话,白宫特情局的特工把他带走了。 我知道的这幅画把领导人的脸画成屁股,这个在我们的文化里不是自由表达的问题,是对人格的侮辱问题了。 (分析,其实文化不同、历史不同,每个国家自由表达的底线都不一样也是事实,例子最有说服力) 问题4 记者问: 你是东城区政协委员,你是不是代表党来说话(具体记不住,事后还问我是不是党员) (因为我来发言的时候就先说了我会讲硬币的两面,有不好的地方,也有好的地方,但是人都是先入为主,他们觉得只要说中国好话的就是政府的人,这个很正常) 我的回答: 我是东城区政协委员,老实说刚开始我也不知道政协是干嘛的,进政协只是想认识些领导,有事可以请他们帮忙。 (分析,我说的是事实,他们知道政府的人不可能这样说的) 后来进了政协我才发现在有不合理的东西我都可以提出来,只要写反映问题的提案所有涉及的委办局必须限时和我沟通并给书面回复解决方案,这跟我以前相像的政协根本不一样,所以我跟这些老外记者一样很吃惊。 (分析,这也是事实,实际上给他们科普了一下政协的一些好的东西) 当然我也确实认识了一些区里的领导,但是事实是,我从来没有请过我认识的领导帮忙,因为我都觉得不好意思这样做。 问题5 记者问: 你怎么看政府过去在XXX方面做的事情 我的回答: 历史总是在进步,所有政府都会犯错误,你可以想象美国60年代黑人还不能和白人一起上大学,坐公交车必须给白人让座吗?但是美国改了,后来变得更平等。那个年代的美国一样是两党,总统一样对着圣经宣誓。 我讲一个亲身的经历,我的外公是一个高级工程师,中国跟苏联好的时候,苏联派了刚毕业的大学生到他工作的矿山,我外公说“一个毛孩子懂什么?”,他被抓起来教育了一段时间,罪名是污蔑苏联老大哥。 后来,苏联跟中国关系破裂,我外公又说“你看我说对了吧,苏联靠不住”,他又被抓起来关进了牛棚,我母亲全家因此蒙羞,我父亲冒着政治风险和右派的女儿结婚。我至今记得我第一次见我外公的时候是在牛棚,他穿着满是油污破烂的棉衣。 再后来,四人帮倒了,邓小平上来后我外公平反,补了钱,再后来,我妈当了老师,我小姨上了大学,而我也上了大学,做了生意,可以写信批评国家的营商环境。 我要说的是,同样一个执政党翻过很可怕的错误,但是她 不断进步,不断纠正错误,才有了今天我可以站在这个面对几十个老外记者讲我的经历而不担心什么。 没有一个完美的人,也没有一个完美的政府,如果错了能改,我们为什么揪住过去而不是看着现在的进步,为什么不给她机会呢? 以上内容仅供参考,说错了请别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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