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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播学案例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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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楼主| 发表于 2019-1-8 22:07:57 | 只看该作者
【案例】匆匆忙忙,将就一下,算了(符号传播)


编辑:冉玲琳
82#
 楼主| 发表于 2019-3-12 21:15:54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编辑:何林
83#
发表于 2019-6-29 20:00:52 | 只看该作者
传播学案例】中外文化差异之“鸡”
编辑:吴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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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30 21:14:37 | 只看该作者
【案例】《中美两国公众的世界观念与国家印象研究报告》(2017-2018)今日在汉发布

原文作者:国家传播战略研究  
原文来源:国家传播战略协同创新中心

2019年6月30日,《中美两国公众的世界观念与国家印象研究报告》在武汉正式发布。该报告由华中科技大学国家传播战略研究院和人民智库联合发布,旨在详细调查中美两国公众对双方国家形象以及当前国际形势与全球热点事务的认知面貌,加强我国对外传播的现实针对性,以更好地创新中国话语、发出中国声音、引导国际公众舆论。

大国观念:中美两国公众彼此视对方国家为全球大国 国人认可中国的政治大国地位
据报告显示,中美两国受访者彼此视对方国家为全球大国。不过中国受访者自认为中国在政治大国的地位上略高于美国,而在经济、军事、科技诸方面则比美国稍逊一筹;美国受访者则认为美国在政治、经济、军事、科技等方面全面领先于中国。中美两国受访者都将美国视为头号大国,中国紧随其后。另外,日本也是两国受访者一致认同的科技大国。

总体来看,美国稳居受访者心目中的世界霸主地位,中国则排名第二。另外,俄罗斯、日本、德国、英国、法国和加拿大,也是中美两国公众较为认可的世界大国。

国家印象:美国公众认为中国崛起对美国既是机遇又是挑战
报告显示,中美两国的受访者对彼此的好感度不相上下,在以满分10分计,中国受访者对美国的好感度为6.2,美国受访者对中国的好感度为6.1。在美国公众眼中,中国崛起对美国既是机遇又是挑战,大多受访者表示中美应加强沟通以降低双边关系中的变数。
美国受访者给自己国家的好感度打分为8.1分(满分为10分)。美国公众的满意度也略低于中国。对国家领袖的评价,中国远高于美国。

文化交流:中国公众的心态更加开放 对外部世界表现出比美国公众更高的认知兴趣
报告展示了两国公众对彼此的了解程度与接触程度。约六成的中国受访者表示比较了解或非常了解美国;而仅不足四成的美国受访者表示非常了解或比较了解中国,且有近一成的受访者几乎对中国的情况一无所知。在接触对方国民的程度中,在线交友的情况则较为乐观,21.7%的美国受访者表示在社交网络空间有来自中国的好友,中国受访者中报告自己在线好友当中有美国人的比例则达到32.9%。

在影视节目接触情况上,数据显示,美国影视节目对中国受众群体具有更大影响,中国受访者收看美国节目的机会显著高于美国受访者收看中国节目的机会。与此消极现象相反,报告中有60.7%的中国受访者认为中美两国在文化交流层面的发展会处于积极局面,同样也存在43.2%的美国受访者认为两国文化交流方面未来会有积极表现,中美公众对于两国在文化交流层面的进展不乏期待。

国家认同:中国公众国家认同、自豪感、自信心远高于美国,美国政治两极化态势严重
报告显示,在对未来的预期方面,中国受访者的自信、乐观情绪远远超过美国。中国受访者给本国的好感度打分为9分(满分为10分),中国受访者普遍满意当前的生活;将近八成的中国受访者表达了作为中国人的自豪感;57.7%的受访者有信心中国社会的发展总体水平将超越美国,56.5%的受访者认为中国的军事实力将在未来超越美国。而有信心中国在经济、科技领域将超越美国的中国受访者也均超过六成。美国受访者也普遍肯定中国的强劲发展势头:美国公众对中国的赞誉尤其体现在经济和科技领域,同时,也有近五分之一的受访者认为中国的社会总体发展和军事水平也将赶超美国。

美国公众的社会认同方面呈现出严重的政治两极化态势,共和党受访者对特朗普评分为8.13分,而民主党受访者评分则低至3.70分。与此类似,不同种族的评分也差异较大,白人/高加索人受访者群体给出最高分,而最低分由黑人/非洲裔群体给出。不同收入群体对于特朗普评分也有明显的差异,收入越高好感度越大。

中美关系:中美贸易争端引发普遍忧虑 特朗普执政风格备受争议
特朗普执政时代中美公众对于中美关系发生了较大变化。总体来看,两国受访者均强调,特朗普现象的出现,反映出美国社会当前存在的矛盾与问题。过半数的中美受访者认为美国的全球影响力正在受到动摇。另外,两国均存在受访者认为特朗普政府采取的贸易保护主义倾向,将增大美国与其他国家之家的贸易摩擦。有超四成的美国受访者和高达七成的中国受访者指出,特朗普施政期间美国的国际事务参与度将逐渐减弱。

面对中美经贸摩擦不断升级的风险,受访者也普遍表达出显著的忧虑情绪。43.5%的美国受访者和67%的国人认为,中美两国的经贸摩擦将对全球经济增长带来负面效应。约六成左右的中国受访者和四成左右的美国受访者认为“中美贸易摩擦”对中美两国社会都会带来不利影响。

国际关系:对俄关系最受两国公众关注 中日关系有所改善
中俄关系一直是中国公众最受瞩目的双边关系,数据显示,2017年度和2018年度均有超过五成的中国受访者强调其重要性。与此相对应,美俄关系同样也是美国受访者认为最重要的双边关系。

调查指出,中日关系随着中日两国领导人2018年的互访后有所改善,中国受访者对于中日关系重要性判断也从29.2%上升至34.8%。另外,美国受访者眼中的美日关系与中国受访者眼中的中日关系几乎同等重要。

中国受访者对中欧关系的重视程度远高于美国受访者对美欧关系的重视程度。另外,随着中非友好合作的深入开展,中非关系在中国受访者眼中重要性一年来跃升至37.3%,增加了近15个百分点。与此相反,美国受访者眼中的美非关系重要程度持续下滑。

此外,在关于大国外交实力和主权纷争问题上,“一带一路”和“南海问题”是国人2017至2018年持续关注的焦点。而特朗普政府在中东地区和亚太地区加大军事介入力度,提高武力威慑的可置信程度,致使美国受访者普遍表现出对本国与中东朝韩关系的密切关注,对此多边关系的重要性认知连续两年均高过中国受访者。

亚欧形势:两国公众对日本印象两极分化 欧盟与中国合作被看好
报告指出,中国受访者最感兴趣和自我评价最了解的邻国排名前三位为日本、俄罗斯和韩国。13.8%的受访者表示对俄罗斯的印象“非常好”,其次为巴基斯坦和新加坡;相比之下,日本是受访者印象评价较低的邻国,仅有4%的受访者表示对日本的印象“非常好”。另一方面,日本和中国也是美国受访者表示最为了解的亚洲国家,朝鲜相对而言是受访者评价印象最低的亚洲国家。

国人总体较为重视欧洲在中美两大国之中地位的重要性。且国人认为中欧关系的重要性要高于美欧关系。而美国受访者总体认同俄罗斯之于中美的重要性,相对而言,美国受访者认为美俄关系的重要性要高于中俄关系。

近期欧盟主要成员国纷纷出现政治动荡迹象,社会矛盾的激化、民族主义浪潮的盛行和分离主义势力的兴起,使得欧洲凝聚力受到极大的冲击。调查显示,近三成的美国受访者和约四成的中国受访者认为欧盟未来的影响力将有所衰减。但在与中国合作方面,有29.2%的美国受访者认为欧盟会持续加强与中国之间的合作,同时,中国公众总体上对欧洲一体化发展和以及中欧合作依旧充满信心。

挑战与建议
中国国家领袖指出:“当今世界是开放的世界,当今中国是开放的中国。中国和世界的关系正在发生历史性变化,中国需要更好了解世界,世界需要更好了解中国。”报告通过观察中美两国公众对当今世界格局的认知感受以及对不同国家、地区的态度与观点,在中美关系重要性与日俱增的情境下,充分了解到两国公众文化交流现状和对彼此国家的认知印象。

调查数据在展现现世观念图景的同时,也强调了我国公共外交政策和对外传播战略面临的形势和新挑战。报告建议,要推动建立国家传播战略的文化优势和内容优势,关注到普通公众国家认知和生活认知之间的落差,关注不同社会人群存在的差异,同时,谨慎处理对外关系各项矛盾,打造更为开放的国际话语空间。

据悉,本次报告内容源于“2017-2018年中美公众世界观念调查”数据。该调查是我国首个针对中美两国公众同步实施的、具有高度权威性的大型民意调研,由华中科技大学国家传播战略研究院独立进行。自2014年以来,该研究院已连续完成四轮中国及中美两国公众世界观念的系列调查。本次调查于2018年10月至2018年11月期间开展,采用线上问卷形式执行,被访对象为中美两国的成年公民。整个调查设计由华中科技大学国家传播战略研究院完成,具体实施分别委托北京零点指标信息咨询有限责任公司(中国部分)和美国Qualtrics International, Inc.(美国部分),遵循在线调查的标准化流程。按照两国各自人口统计学标准,设定了相关配额要求,以确保受访者基本符合两国总体人口结构特征。其中,中国公众调查有效问卷数为2500份,美国公众调查有效问卷数为2562份。

编辑:吴悠

85#
发表于 2019-7-21 22:55:44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做好气候传播,国外媒体有啥招
分析美国《纽约时报》和英国《卫报》有关气候变化的报道,可以发现,国外媒体重视科学家声音,具有较强国际视野,注重运用版面元素,也存在议题报道受事件驱动难以形成常态、热衷放大有争议性话题等不足。
做好气候传播,国外媒体有啥招
  
近些年,围绕气候变化展开的气候传播成为人们日益关注的焦点。本文以美国《纽约时报》和英国《卫报》为样本,采用内容分析法,通过对消息来源、议题分布、联合国气候大会议题分布、文章篇幅等的梳理与解读,总结分析这两家媒体20092018年的气候变化报道,以期为我国的媒体气候传播研究带来些许启示。
  
重视科学家声音
《纽约时报》和《卫报》在气候传播中都很重视科学家声音,除官方消息来源,科学家及学者作为消息来源的稿件均占较大比重。《纽约时报》的消息来源中,科学家及学者所占比例为21%,《卫报》为30%。总体而言,《卫报》的消息来源更为均衡。
20092018年《卫报》消息来源分布
具有较强国际视野
《纽约时报》在议题的选择上更注重报道国际上与气候变化相关的现象与事件,表现其冲突性,分析其带来的影响,尤其注重对气候变化进行评估的报道。但在气候变化归因与解读、气候知识普及与阐释等知识性的信息传递上体现得较少。
《卫报》占比最多的是他国领导人讲话与活动、应对立场与贡献,二者均占25%。从议题分布可看出,《卫报》十分注重对本国和他国有关气候变化立场的报道,并且给予了同样篇幅。
在有关联合国气候大会的议题分布中,《纽约时报》有关会议进展的报道占37%,会议前期占22%,观点讨论占12%,会议现场和游行示威均占7%,会议成果和领导人活动均占5%,国内政策占3%,总结展望占2%。《卫报》有关会议前期和会议成果的报道均占28%,会议现场和游行示威各占12%,国际政策、国内政策、宣传呼吁、观点讨论各占4%。可见,国外媒体都很注重联合国气候大会期间各国的讨论。
20092018年《纽约时报》气候变化议题分布
充分运用版面视觉元素
从篇幅看,《纽约时报》3001000字的文章与10002000字的文章均占45%。《卫报》主要在3001000字,占比76%10002000字占20%。另外,两家报纸都非常注重图片作用,大部分报道都配以大幅彩色照片,使版面语言更为丰富、生动,也容易吸引读者阅读。
对于气候变化议题而言,图片及视频方式往往更容易吸引公众关注。联合国气候大会的传播经验显示,视频等手段是直观反映气候变化及人们为应对气候变化所作努力的重要途径。
2018年《卫报》气候变化议题分布
2
     
  
议题具有周期性
数据显示,在联合国气候大会期间,两家媒体对气候变化议题的报道数量比较多,但相关事件一旦结束,报道数量会呈直线下降趋势。报道数量的变动表现出明显受事件驱动的影响。
2009年哥本哈根会议时,《卫报》有关气候变化的报道激增,数量为3555篇,但是峰会闭幕后,数量急剧下降,2017年相关报道数量仅为420篇,是2009年的11.8%2015年有一个短暂的小幅上升,数量为932篇,因为该年1130日至1211日在巴黎举行了《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21次缔约方会议,《卫报》对此进行了大量报道。
20092018年《纽约时报》联合国气候大会议题分布
《纽约时报》近十年有关气候变化的报道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状态。2009年《纽约时报》有关气候变化的报道为310篇,主要关注点也是哥本哈根气候会议,此后几年,报道数量一直在每年200篇左右徘徊。到2017年报道总数达到312篇,因为这一年的61日特朗普正式宣布美国退出《巴黎协定》,全球舆论哗然,《纽约时报》对此进行了大量报道。
有关气候变化的报道数量与政策的变动、重大会议的召开、极端气候事件的频发等因素密切相关。2008年以来,气候变化报道多数集中在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期间。此外,雾霾、热浪、洪涝灾害、干旱等极端天气事件因事关民生,也比较容易成为媒体感兴趣的报道对象。
20092018年《卫报》联合国气候大会议题分布
一般来讲,在气候变化新闻价值凸显的时候就扎堆报道,平时则是星星点点。有学者认为,这种现象与议题生命周期有关,但这种“季风式”的报道模式对于提高民众对气候变化风险的认知效果有限。
气候传播的内容可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次是告知人们气候变化的相关知识,包括科学事实、起因、潜在影响和可能的解决办法;第二个层次是达成某种形式和程度的社会参与,赋予公众力量,使他们能够将价值观和意愿转化为实际行动;第三个层次是能够在更广泛的层面带来社会规范和文化价值的改变,使保护生态环境成为一种自然的社会氛围。
20092018年《纽约时报》文章篇幅分布
热衷放大有争议性话题
国外媒体有关气候变化的报道往往试图放大社会各界在气候变化问题上的争议。而且,有关气候变化的质疑性报道很容易演变成政治性讨论,进而导致科学议题的政治化。在西方社会中,因过于强调一方论调而挞伐另一方观点的现象,必然会加重气候变化报道的两极化。
有学者认为,国外媒体有关气候变化的不实报道,是其受到政治、经济利益集团操纵与控制的体现,报道悬而未决的争议,也有助于吸引受众,实现媒体及其拥有者的商业价值。
为凸显争议而放大气候变化不确定性的做法并不可取,追求轰动效应等也会使争议性话题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应帮助公众正确理性评估气候变化风险,准确反映气候科学的现状,新闻媒体也应勇于质疑偏离科学事实的言论。
20092018年《卫报》文章篇幅分布
3
     
  
气候变化问题兼具重要性和复杂性,涉及科学、政治、经济、社会、外交等多个方面,关系人类现实生活和可持续发展。因此,气候变化将是媒体在较长时间内必须重视却又较难把握的报道领域。如何从国家利益和社会发展的全局出发,把握好报道立场和原则,既准确及时向公众传达气候变化的科学知识、最新研究进展和相关政策,让公众了解气候变化给自身带来的影响和应当承担的责任,又不造成误导和混乱;如何基于传播环境和舆论动态,提高报道吸引力和感染力,推动国内外舆论对我国节能减排工作给予更多理解与支持,塑造负责任的大国形象,都是对我国气候报道提出的挑战。国外媒体对气候变化议题的报道可为我国媒体的气候传播带来一些启示。
关注气候科学,促进理解认知。《纽约时报》注重报道与气候变化相关的现象与事件,分析其带来的影响;《卫报》则注重讨论气候变化是否真实存在以及社会各界对气候变化的看法。前者通过对气候事件的分析,后者通过观点讨论与展示,来提高公众对气候变化的理解与认知。
我国新闻媒体可借鉴类似方法,密切跟踪前沿科学,确保气候变化报道的科学性,有效引导热点难点问题。要将气候变化报道做深、做细、做透,真实反映气候变化的影响,引导公众理解不确定性,促使公众了解气候变化,愿意为应对气候变化采取行动。
拓展国际视野,让消息来源多元化。在有关气候变化错综复杂的国际谈判和国家间的利益博弈之中,各国会有不同的政治关切和基本立场。我国新闻媒体也可加大对各个国家观点、立场等的报道。同时,尽量深入基层和事件发生的现场,关注不同职业、不同年龄、不同知识水平的人对气候变化的看法以及为应对气候变化作出的努力,关注受到气候变化影响最严重地区居民的生活现状,聚焦各行各业为节能减排作出贡献的普通工作者。此外,善于利用微博、微信等平台快速广泛了解一线情况和公众意见,及时总结归纳并体现在报道中。
创新方式方法,吸引公众参与。可借鉴国外媒体版式设计,配以精美的大幅照片,吸引读者阅读兴趣。同时,在进行气候变化报道时也应善于利用“他山之石”,注重给气候变化报道“加料”,发挥媒体传播的复合功能,实现传播主体的多元化和传播手段的多样化,增强可读性,使之不致单调乏味。
原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KxJ27eEAtfo0KI6mKvA4_A
编辑:陈茗

86#
发表于 2019-8-6 23:29:34 | 只看该作者
【案例】行动者网络理论
布鲁诺·拉图尔是当今世界最重要的学者之一,他的研究及理论在人文社科领域都产生了广泛影响,但同时也存在着相当多的争议。

在一个国际会议上,一位心理学家问拉图尔:“你相信现实的存在吗?”拉图尔哭笑不得:“我当然相信现实。”但的确有很多人以为,拉图尔的观点是:现实是不存在的。

这是因为拉图尔认为科学事实不是被发现的,而是被建构、被生产的——不是原本就存在于自然界中、被科学家通过实验发现,而是科学家通过研究操作,使人们认识到科学事实的存在。科学事实被揭露、被接受的过程中,科学家不是观察者,而是参与者,参与了科学事实的建构。以生物学家巴斯德为例,在拉图尔看来,并非巴斯德发现了病毒的存在,而是巴斯德在与医生、病人、寄生虫、牲畜等人和物的互动中,产生了人们对于病毒的理解。这一切要得益于他在实验室中数年的参与观察。拉图尔根据这些思想,提出了行动者网络理论。

先来看一个可以直接用于答题的名词解释:

行动者网络理论(Actor-Network Theory,即ANT),也称为异质建构论,是由法国社会学家布鲁诺·拉图尔(BrunoLatour)、米歇尔·卡龙(Michel Callon)和约翰·劳(John Law)提出的社会学分析方法。该基本理论研究了人与非人行动者之间相互作用并形成的异质性网络,认为科学实践与其社会背景是在同一整个过程中产生,并不具有因果关系,它们相互建构、共同演进,并试图整合技术的宏观分析和微观分析,把技术的社会建构向科学、技术与社会关系建构扩展。基本思想是:科学技术实践是由多种异质成分彼此联系、相互建构而形成的网络动态过程。基本方法论规则是:追随行动者,即从各种异质的行动者选择一个,通过追随行动者的方式,向公众展示以此行动者为中心的网络建构过程。


其实简单来说,以拉图尔、卡龙为代表的巴黎学派主张自然和社会的变迁与演进都是通过行动者之间的互动以及行动者、互动所组成的网络决定的。该理论有三个核心概念:行动者(actor)、转义者(mediator)和网络(network)。

行动者

既可以指人类(humans),也包括观念、技术、生物、组织、思想等非人的物体(non-humans,拉图尔称之为actant)。二者的地位是平等的、去中心化的,任何通过制造差别而改变了事物状态(在网络中起到了changesomething的作用)的东西都可以被称为行动者;即便是存在于网络中却没有任何action、没有造成任何改变的元素,也不能称为“actor”。

其中,由于缺乏主观能动性,非人行动者(non-humans)的意愿需要通过“代言人”(spokesman)或“代理者(agent)”来表达。拉图尔曾论述到,人和物之间原则上没有太多的差别,它们都需要有人替它们说话。从代言人/代理者的角度看,代表人和代表物没有什么两样,代言人在这两种场合都替不能说话的人或物如实说话。比如,瓦特的蒸汽机通过瓦特之口展现在大家面前,灯泡也是通过爱迪生的发明和推广才为大家所接受;而如果爱迪生并没有发明灯泡,爱迪生就没有资格成为灯泡的“代言人”。从这个意义上说,研究者只有与研究对象进行“磋商”才能获得该对象的“代言人”资格。

拉图尔认为行动者具有能动性与广泛性。行动者必须是要有行动(action)的,要到行动的过程中去寻找。由于行动者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作用,整个系统网络的运转是呈现动态的,因此要评估行动者的地位和作用,每次都需要重新解释说明“行动者”是什么。

转义者

转义者的概念与行动者的概念一样,贯穿在整个行动者网络理论中。转义者会改变(transformation)、转译(translation)、扭曲(distort)和修改(modify)他们本应表达的意义或元素。即便是一种相当不起眼的信息或程序也足以能够成为复杂的转义者链条上的一个拐点,使情况在这个拐点上发生改变。这里可以把转义者比作一台复杂的机器,你能知道输入机器的信息、条件,但是却无法预测输出的是什么,因为转义者会“造成差异”。

拉图尔认为,任何行动者都是转义者。那么在行动者网络理论中,为什么还要区分“行动者”和“转义者”呢?二者的区别,仅仅在于行动者强调自身在网络上的节点意义,而转义者更突出地强调行动者能动的转译(translation)作用,也就是“造成差异”的作用,拉图尔引入“转义者”就是为了实现对行动者能动性的更深刻说明。

网络

网络是由行动者通过行动产生的联系(connection)形成的,网络的节点便是行动者。而且行动者越活越,行动越频繁,联系越密切,网络也就越复杂,密度也越大,延伸的、覆盖的范围也就越广。

网络暗示了资源集中于“节点”,它们彼此联接——链条和网眼,这些联结使分散的资源结成网络, 并扩展到所有角落。比如,电话线纤细脆弱,以至于在地图上不可见,但电话网络却覆盖全世界,将地球上所有分散的资源都覆盖在电话网络中。这种网络是一种描述连接的方法,强调工作、互动、流动、变化的过程。拉图尔引用网络的主要目的就是将人类行动者和非人类行动者以同等的身份并入其中,每个行动者都是网络的节点,是平等的、去中心化的,唯一的区别就是与其他节点的联系(connection)的多少,但重要程度和网络地位都是平等的。

转译

转译,是指行动者不断努力把其他行动者的问题和兴趣用自己的语言转换出来,这是行动者之间产生互动的主要方式。所有行动者都处在这种转换和被转换之中,它意味着某一行动者的角色是通过其他行动者而得到界定的。只有通过转译,行动者才能被组合在一起,建立起行动者网络;在网络之中,行动者之间被期望能建立起稳定的关系(connection)。

在《潘多拉的希望》一书中,拉图尔举了一个“枪”和“人”的例子。一个人拿一把枪杀了人,那么是“枪杀人”,还是“人杀人”呢?技术决定论者主张前者,社会建构论者支持后者,但枪只是中立的工具,拉图尔看来这两者都是偏面的。当一个人手上有一把枪,并用它来杀人时,人变成“凶手”,枪变成了“凶器”,受害者从人变成“尸体”,这便是角色的转译(translation),有被动也有主动。“杀人”行为,既不只是枪手意图的结果,也不只是枪开火的结果,而是两者联结成的行动网络的作用结果,人和枪都是行动者。这个例子既可以用来说明为什么非人物体也可以充当“行动者”,也可以用来解释什么是“转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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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介绍完这些,行动者网络理论在现实生活中有什么应用呢?我们来看一个案例。

当前,网络新闻的分发可以分为“社交分发”(如微博、微信朋友圈等)和“机器算法分发”(如今日头条、天天快报等)。行动者网络理论认为,网络中产生行动、引起变化的因素是行动者,人类和非人类都是平等的行动者。据此,生产新闻产品的传统媒体、互联网分发平台(背后的团队)、用户等都是新闻分发网络中的重要人类行动者,而分发过程中应用的人工智能技术、机器算法技术、4G/5G通讯技术、移动互联网技术、物联网技术、VR/AR 技术等,也是非常重要的非人类行动者。因此,想要搞好网络新闻分发,这二者都要兼顾。



所以,在回答强调技术、价值、思想等非人物体的作用/意义的题目(如上面这个新闻分发)时,就可以应用到这个理论。该理论最广泛的应用,就是通过强调非人行动者的重要性,以及与人类行动者的平等的地位,强调二者共同起作用的。

行动者网络理论也可以用来解释“后真相”。前文提到,由于科学家参与了科学事实的建构,因此科学事实的生产中包含很多人为因素,尽管这些因素存在不确定性,但只要得到整个学界的认可,这些不确定因素也会变成科学事实。根据拉图尔的理论,事实是行动者在网络中共同作用而产生的,事实的力量不在于事实本身有多么强大,而取决于生产它的网络。因此,学者方可成认为:“后真相时代,事实不受重视,并不是因为事实本身有问题,而是因为我们缺乏体面的公共生活、缺乏具备公信力的媒体和公共机构、缺乏一种共享的文化。”因此,要想重建事实的权威,拉图尔认为,科学家应承认:科学研究就是一种社会行为,科学研究的过程充满了判断,就是出自一张复杂的“行动者网络”。同样,要重塑媒体的公信力,就应该展示出生产新闻的“行动者网络”——媒体的资源、行业的规范、记者的操守等,重建媒体的权威和公众对于媒体的信任。

参考资料
吴莹等 - 跟随行动者重组社会——读拉图尔的《重组社会:行动者网络理论》
郭明哲 - 行动者网络理论(ANT)——布鲁诺·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郭荣茂 - 从科学的社会建构到科学的建构——评拉图尔的行动者网络理论转向
李宏杰 - 拉图尔的行动者网络理论研究——一种实践科学观
刘济亮 - 拉图尔行动者网络理论研究
王增鹏 - 巴黎学派的行动者网络理论解析
陈诗琪 - 智能化背景下的网络新闻分发——以行动者网络理论为视角
贺建华 - 行动者的能动性观念及其适当性反思——拉图尔行动者网络理论研究
方可成 -《重新思考什么是“事实”》新闻实验室会员通讯(231)


原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yaSqclomkWQyAkpBRb6AtQ
编辑:马晓晴

87#
发表于 2019-8-6 23:40:36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后真相”时代的真相建构 ——基于行动者网络理论的分析

作者:徐天博
(安徽大学新闻传播学院讲师,新闻学博士)
来源: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9.43(2):135-140
摘要
“后真相”时代放大了反转新闻、“信息茧房”和公众情绪传播的效应,加剧了专业新闻业的危机。究其原因,在于主流媒体的新闻生产逻辑已不再是建构真相的唯一权威,受众对情感认同的需求超过了对事实的需求。以行动者网络理论为视角,结合全球新闻业最新数据,可以清晰地观察到作为“行动者”的事实核查机构与社交媒体正同专业新闻媒体争夺真相“代理人”的地位。将新闻生产的准绳从强调“客观性”的价值层面下降到强调“透明性”的操作层面是主流媒体与其他行动者博弈的最后手段。公众的主体性在多元角力中得以彰显,新闻真相存在于行动者网络的动态“转译”中。
全文
2016年11月,《牛津词典》将“后真相”(post-truth)确定为当年的年度词汇。2017年9月,两年一度的“未来新闻业大会”(Future of Journalism Conference)将“后真相时代”设置为会议主旨,后真相话语从媒体界蔓延到学术界。美国大选和英国脱欧等政治事件中的舆论现象,让人们开始相信新闻的生产与传播已步入后真相语境——即诉诸情感和个人信念比客观事实更能有效影响公众舆论的情形。反转新闻、“信息茧房”和公众舆论的情绪化在后真相时代被前所未有地放大,进一步加剧了专业新闻业的危机。诉诸情感的人们恣意选择他们愿意看到的事实,诉诸理性的人们则焦虑地发问什么才是真相。
所幸,后真相不是“真相”的对立面,它崇尚的并不是假象和谎言。总的来说,后真相时代公众怀疑的不是真相存在的可能性,而是事实性信息的价值和提供者的动机。“思考一下唐纳德·特朗普与事实已经多么疏远。”——这是《经济学人》批判后真相的开场白。“特朗普先生正在引领一股对后真相政治的倡导——一种依赖于感觉真实而没有任何事实基础的断言。”——这是该篇评论对“后真相”一词的首次导入。可见,对后真相的诠释始终围绕“事实”与“情感”的二元对立展开。人们更关心的不是作为某个事件结论的单一事实,而是建构真相过程中的种种问题。谁提供真相?又对谁言说?因此,要想透彻理解后真相时代的真相建构,我们不妨从新闻生产的社会学着手,先对何为真相和新闻真相加以辨析和讨论。
一、何为真相?何为新闻真相?
英语中的“真相”(即“Truth”)一词可以追溯到原始日耳曼语中的“Trewwj”,意为“拥有正确的信念”。在海德格尔看来,在场经验赋予人们发现原本屏蔽在感官之外的现实要素的能力,即“解蔽”(unhidden)的能力。通过“解蔽”的做法,人们可以最大化地建立主观认识与客观现实之间的“一致性”(correspondence)。“真相的本质是一种共识,它根植于正确性,建立在主观认识与客观事物之间” 。因此,达到“真相”至少需要包含两个条件:一方面是真诚、信念等主观道德因素,另一方面是对事实因素的一致认可。这意味着对事实的认可和倚仗是构成真相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真相既不等同于单一事实,也不等同于任何事实性的存在。这正如维柯的名言所示,真相本身是被建构的(Truth itself is constructed)。
新闻记者无疑是“真相”最大的拥趸。但记者所宣称的真相就是海德格尔意义上的真相吗?从历史角度看,新闻界对于何为“真相”的认知是曲折变化的。在不同的历史阶段,由于新闻生产实践的千差万别,不同时期记者所标榜的“真相”在内涵和外延上并非一致。确切地说,新闻界所谓的“真相”更应该被叫作“新闻真相”——一种在新闻生产过程中建构出来的产物。人们对何为新闻真相最大的误解就是把它当作是一种“存在”(being),一种绝对客观的文本。这导致在新闻生产过程中,记者的一切实践都围绕事实性要素展开,以记者捕捉到的“事实”替换了“真相”。到了19世纪,科学实证主义席卷了西方新闻界的意识形态,记者们普遍认为新闻工作就是如监视器一般地观察事实,甚至连采访都不太重要。当时的新闻界普遍认为新闻话语应该且能够纯粹反映客观物质世界。他们甚至一度抛弃了中立性原则,仅仅形而上地强调在新闻采集和报道过程中采取了“科学的方法”。
在今天看来,19世纪这股“唯事实论”的新闻观无疑是不切实际的。舒德森就直言不讳地批评这种思想是“幼稚的经验主义”(naïve empiricism)。在舒德森看来,真相不是“浑然天成”的、先在的客体,而是通过一定的建构过程“生产”出来的。新闻价值、工作惯例甚至刻板成见都在这个建构过程中发挥着一定的作用。实际上,20世纪初的美国新闻界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比如李普曼就敏锐地提出拟态环境的概念来反对这种思潮。在他看来,新闻媒介营造出的信息环境并非客观环境的完整镜像,而是媒体通过对信息的选择、加工和报道向人们展示的一种被结构化了的话语。广泛运用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宣传技巧以及战后公关行业的崛起都证实了李普曼的担忧:对某些事实的专注和操控恰恰是歪曲真相最好的手段。有鉴于此,李普曼在《纽约世界》(New York World)担任编辑时极力倡导“平衡性”原则,认为与其专注于有限的事实,不如关注新闻事件各方的态度和表现,为利益涉及各方提供表达的空间,给读者总结孰是孰非的权利。李普曼的倡导奠定了现代主流媒体对“新闻真相”的理解。通过对新闻事件中利益各方“平衡”的展示,新闻媒体实际上成为了一个判断何为新闻真相的博弈场所。公众最终在报纸上看到的“真相”也不再是某个单一的事实,而是各方在记者主持下的“平衡”博弈的结果。建构主义的真相观取代科学实证主义的真相观成为新闻界的主流观点。
李普曼对何为新闻真相的思考推动了新闻专业理念的重塑。专业机构新闻常规的核心不是关于“新闻的选择性”(selectivity of news),而是“新闻的创造性”(creation of news),新闻是被生产出来的。但即便是“平衡性原则”也始终绕不开一个核心问题,即应由谁来主持“平衡”并裁判何为“真相”的问题。在“后真相时代”来临前,主流新闻媒体通过“客观性原则”建构了自身地位的合法性,将自己放在了既是真相提供者,也是真相判断者的位置。专业新闻业凭借自身优势,制定了新闻事件各利益方的博弈规则,并将“胜出”的真相传播给社会大众。相应地,社会大众接受专业新闻媒体的新闻生产逻辑,相信主流媒体提供的新闻真相,与主流媒体就何为新闻真相达成共识。实际上,人们从未停止质疑主流媒体对真相裁判权的垄断。但是,由于西方国家的社会大众对专业新闻机构的信任远远超过政界和商界,人们一时找不到更好的替代方案。主流媒体只要固守“客观性原则”,就能让自己在质疑声中屹立不倒。后真相时代的来临,将原本被专业新闻业压制的信任危机集中暴露出来。事实核查和社交媒体的介入,动摇了主流媒体真相垄断权的根基,将民粹谣言泛滥、虚假新闻盛行等弊病赤裸裸地展现给社会大众,破坏了关于新闻真相原已脆弱的共识。对任何力量的单一归因已不能诠释后真相时代真相建构的逻辑,我们必须把人和技术、专业新闻媒体和非专业新闻媒体统筹在一个统一的框架下去理解,而巴黎学派的行动者网络理论正是解答这一难题的关键。
二、事实核查与社交媒体:挑战专业新闻业的“行动者”
行动者网络理论是社会学巴黎学派的核心理论。它由法国学者布鲁诺·拉图尔(Bruno Latour)、米歇尔·卡龙(Michel Callon)和英国学者约翰·劳(John Law)提出,旨在用一种新的纲领分析科学和知识的形成,是对传统社会学的一种颠覆。拉图尔认为社会学存在两种范式,即“社会的社会学”和“联结的社会学”。所谓社会的社会学,即是传统社会学观点的集合。在这个范式里,“社会”和“科学”意味着一种实在的物,是与建构相对立的。社会的社会学认为所有领域都是嵌入在社会中的,一旦某个领域中出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就会求助于“社会因素”。拉图尔批判这种做法从根本上是将社会作为解释的起点,以社会解释社会。因此,巴黎学派将目光转向联结的社会学。他们批判继承了爱丁堡学派的“强纲领”——一种强调平等探究社会上不同知识但放弃了“自然”因素的解释作用的学说,提出了“广义对称性原则”。拉图尔等人认为,“强纲领”赋予社会因素以优先地位,用社会来解释自然,造成了一种新的不对称。他们呼吁在解释框架中还应坚持人与非人因素、自然与社会因素之间的对称性。在广义对称性原则下,社会因素不再具备某种解释的特权。换言之,就是要完全对称地处理自然与社会、宏观与微观、认知与存在等等二分的事物。有鉴于此,拉图尔等人认为社会可以用“网络”来解释:这个网络由“行动者”联结而成,行动者既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非人。人和非人行动者被平等看待,自然因素和社会因素被平等看待,社会不再具有超然的地位。因而,行动者网络是一种动态网络,必须不断进行再定义和转型。
行动者网络理论包含三个核心概念,即行动者、转译和网络。所谓行动者,是指任何通过制造差别而改变了事物状态的东西,它既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动植物、技术,甚至某种观念。同时,任何行动者都是转译者而非中介者,即任何行动者,无论是人还是非人,都被看作具有能动性。转译是指行动者不断把其他行动者感兴趣的问题用自己的语言转换出来的过程。通过转译,行动者才能被联结起来,形成行动者网络。这里的“网络”概念有别于类似互联网等技术意义上的网络,而是一种描述连接的方法。在巴黎学派看来,行动者网络是一种认识世界的工具,而非单纯描述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理论。因此,人们完全可以在认识论层面通过行动者网络理论来诠释后真相时代的新闻生产。
毫无疑问,在真相建构的行动者网络中,主流媒体不再具有超然的地位,事实核查和社交媒体也不再“另类”和“边缘”。“任何信息在行动者这里都会发生转化。” 对于同样的新闻事件,主流媒体报道它们认定的真相,事实核查机构查验媒体与政客所宣称的事实,社交媒体就该选择相信哪些事实进行理性与非理性的讨论和再创作。信息在事实核查与社交媒体这里发生了转化,这种转化随时间的推移而更新,因而是动态的。因此,在真相建构的网络中,事实核查和社交媒体都是“行动者”,与主流媒体享有平等的“转译”权利。
事实核查原本是专业新闻机构的内部业务。新闻稿件正式发表之前,由记者本人或助理编辑对稿件信息的真实性进行查验,从而最大限度地减少虚假新闻的出现。本世纪初,以美国网站“事实核查”(Fact-checking.org)的诞生为标志,通过NGO形式独立运作的事实核查机构开始出现,成为专业新闻业之外的一股新力量。美国新闻协会对“事实核查”的定义为:“针对政治家,以及可以用话语影响他人生活与生计的人物所发表或被记录的言论,事实核查从业者和核查机构重新报道和研究言论中包含的所谓‘事实’,旨在增进(公众对事实的)了解。事实核查从业者致力于调查可被证实的事实,他们的工作中不存在党派立场、观点主张和辩解。”严格来说,以“事实核查”为名的机构可分为三种类型:新闻报道型、社会活动型和专家智库型。第一种属于专业新闻媒体的内部业务部门,如BBC的“真实检验”栏目(Reality Check)。后两种则多以NGO组织的形式存在,以政治人物的言论为主要核查对象,如乌克兰的“停止造假”(StopFake.org)和澳大利亚的“对话”(The Conversation)等网站。
后真相语境下,事实核查经历了从美国兴起到欧洲嬗变的发展历程。在美国,2016年Fact-checking.org的流量较2015年翻了一番。在欧洲,近十年来出现了至少34个长期从事新闻事实核查的机构,相关从业人员数量激增。从机构建立的初衷和网站内容来看,事实核查机构是后真相的批判者;从该类机构近两三年的迅速扩张来看,他们又是后真相的获利者。由于主流媒体陷入了既要防范政客说谎,又要依赖政客提供要闻消息的两难境地,事实核查机构不仅起到了外部监督的作用,而且提供了接近新闻真相的另一种路径。事实核查作为“行动者”的优势有三点:其一,事实核查逐渐偏离其作为抵抗政治经济势力和意识形态、维护新闻生产的策略性仪式的初衷,进化成一种组织结构相对独立、运作逻辑趋于完整的新闻报道机制。《欧洲事实核查网站报告》(The Rise of Fact-checking Sites inEurope)显示,73%的事实核查工作者视自己为记者。他们用职业记者的价值标准和工作规范构建自身的职业认知,将所从事的事实核查工作视为“数据新闻”或“调查性新闻”一类的工作。比如乌克兰网站StopFake.org就宣称其工作规范是“基于新闻职业标准,保持高度中立”。事实核查人员向记者职业认知靠拢,反映出专业新闻业边界的消融,意味着专业新闻业垄断优势的打破。其二,后真相时代,公众对政客和主流媒体的失望赋予了事实核查提供“新闻真相”的正当性。随着事实核查进入到行动者网络中,主流媒体自动失去了裁判何为真相的特权——它们已成为被审视的一方。因此,事实核查可以抛开专业新闻业“游戏规则”的束缚,充分享有对信息“转译”的权利。其三,借由“查验”之名,事实核查机构可以宣称自己向受众兜售的就是真相本身,而这是其他“行动者”不具备的便利条件。
与事实核查机构不同,社交媒体上的UGC内容从来就不是“专业”的。这种与互联网伴生的内容形式,在各类媒介平台上的地位甚至不亚于专业媒体。如果说后真相时代是“网络化事实”的时代,那么本就诞生于网络的UGC内容则必定是整个事实网络的一部分。随着后真相的愈演愈烈,社交媒体上的UGC内容至少已凸显出两种独特功能:第一,政治明星的社交媒体账号扮演了独立新闻机构的角色,并与主流新闻媒体展开竞争。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特朗普的“推特治国”。作为后真相政治“风向标”的特朗普极其善于利用自己的推特账号干扰主流媒体,引领后真相中的公众舆论:一方面,他引领了以羞辱CNN、《纽约时报》等主流媒体为乐的民粹主义浪潮;另一方面,他将白宫实时动态通过自己的推特账号直接发布,制造网络舆论焦点。特朗普与CNN的对抗,本质是社交媒体上UGC内容与主流媒体上专业报道之间的对抗。第二,算法的推广和科技公司对用户大数据的掌握,实际赋予了社交媒体作为新闻消费渠道的功能。纵然Facebook等公司坚称自己是科技公司而非新闻机构,但越来越多的公众正在把社交媒体作为新闻消费渠道的首选。在算法技术与公众情绪的双重作用下,人们对待新闻事件的态度越来越受到UGC内容的影响和操控。
社交媒体究竟对公众起到多大的作用?根据权威报告,2013年以来人们把社交媒体作为新闻源的做法总体呈上升趋势。这一趋势在2016年达到峰值:英国使用社交媒体获取新闻的人数已与纸媒用户持平,而美国使用社交媒体获取新闻的人数已超过纸媒用户,以46%的统计量居于电视和广义的互联网媒体之下。35岁以下的年轻群体更加依赖社交媒体,51%的美国年轻人和41%的英国年轻人表示每周都要登录Facebook消费新闻资讯。2018年的国别数据出现波动,德国公众对社交媒体的依赖仍持续上升,英国和美国则出现不同程度的回落,但英国使用社交媒体获取新闻的人数已超过使用纸媒的人数(分别为39%和36%)。考虑到西方社会常年积累的读报和订阅传统,以及这些国家较高的老龄化程度,上述数字所反映的“后真相”时代社交媒体对市场的占有更加深刻。在此消彼长的趋势下,纸媒时代所建立起的新闻业规范和准则,有什么理由不因社交媒体的崛起而发生改变?
其实,社交媒体不仅仅作用于普通公众,更深刻影响着新闻从业者。研究表明,即使在坚守专业新闻业边界和传统的欧美新闻界,记者的职业认知也正受到社交媒体的侵蚀。《新闻业世界报告2012—2016》(World of Journalism Report 2012—2016)显示,98%的英国记者和90.8%的美国记者承认社交媒体对新闻业的影响与日俱增,改变着他们对新闻职业理念的理解。新加坡记者受社交媒体的影响最小,但仍有50.8%的记者认为社交媒体是改变他们职业认知的重要因素。
不可否认,社交媒体似乎一定程度上承担了混淆真相的恶名。社交媒体上充斥着如此多的“事实”,导致人们几乎丧失了从中总结出“真相”的能力。正如胡泳所总结的:“我们可以随手获得如此多的事实,以至于失去了得出结论的能力,因为总是有其他事实支持其他的说法。”在后真相时代,“信息茧房”效应被放大,固化了公众原本持有的立场,使得他们对接受新的事实持有消极态度。“不论何种观点,网上都有人不赞成。就算有很多人同意,我们也永远不可能达到所有人都同意,除非是在一些最无趣的事实上。”
我们更应该看到,与把主流媒体作为审视对象的事实核查不同,同样作为“行动者”的社交媒体无意暴露其对“新闻真相”裁判权的争夺。在技术赋权下,它似乎更倾向于隐藏自己真相建构者的身份,却潜移默化地督促着游戏规则的改变。Facebook一再宣称自己是科技企业而非新闻媒体,“今日头条”的总裁也发表相近言论规避人们对其新闻道义责任的监督。主流媒体一面陷入与特朗普的“假新闻”口水战,一面又不得不紧紧追踪那些让他们深恶痛绝的推特信息。实际上,当主流媒体已经陷入上述争论,特别是当他们以客观性原则作为斗争武器的时候,社交媒体已经通过“转译”散布理性和非理性的网络舆论,悄悄地侵蚀主流媒体原有的阵地。主流媒体记者不得不承认自己职业认知的变化,却又强调对客观、中立等原则的坚守,这种抵抗的态势恰恰证明了原有游戏规则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和重构。后真相语境下,被互联网技术赋权的公众就更没有理由继续单向度地接受主流媒体对“新闻真相”的“转译”,放弃自身对真相探索和判断的权利。何况,让那些连事实都不再看重的人们去相信他者鼓吹的“客观”无异于天方夜谭。“谁来继承客观性”的疑问笼罩在每一个新闻从业者的头顶,增加新闻生产的曝光度和透明度仿佛成为维护“客观性”最后的手段。这些实践细节上的变化正暗示着真相建构的行动者网络正在急剧重构,而重构的核心就是“行动者”对“代理人”身份的争夺。
三、“代理人”的争夺:重构新闻真相的行动者网络
事实核查和社交媒体怎样重构新闻生产的行动者网络?对于专业新闻业来说又意味着什么?总的来说,重构的本质是行动者对“代理人”(agent)的争夺。“代理人”是行动者网络理论中“转译”过程的核心概念。与一般行动者相比,“代理人”能够使行动者达成这样的共识:“代理人”是最关键的行动者,能够代表网络中各主要行动者的利益,并对其他行动者行使权力。我们不妨回到卡龙对法国圣布鲁克湾的扇贝驯养这一经典案例,来看“代理人”的确立及其在行动者网络中发挥的作用:在科学家对扇贝驯养进行研究的过程中,主持科研项目的三位科学家、当地渔民、扇贝以及项目外持不同意见的科学家等都是行动者。三名科学家在经历“问题呈现” “利益赋予” “摄入”和“动员”四个阶段后成为“关键行动者”,并进一步成为整个行动者网络的“代理人”,对该网络中赞同他们的联盟者(渔民、扇贝等)行使权力。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科学家、渔民,还是扇贝等非人行动者,均承担转译的功能,从而使得整个网络联结而成。但是,其他行动者仍保留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动态网络中的代理人并非一成不变。当扇贝驯养实验濒临失败的时候,渔民与科学家之间的共识被打破,渔民不再认同科学家可以代表他们的利益。在寻找新的代理人过程中,扇贝养殖的行动者网络得以重构。卡龙因此总结:“社会与自然的真实是一种对代理人代表属性的概化协商结果。” (The social and natural ‘reality’ is a result of the generalized negotiation about the representativity of the spokesmen.)
新闻真相的建构同样是一个行动者网络。在进入后真相时代之前,主流媒体是这个网络中的“关键行动者”和代理人。虽然事实核查、政治人物、社会大众和各种媒介技术等行动者原本就处在该网络中,但主流媒体通过以客观性原则为核心的“专业主义”,与其他行动者达成共识——主流媒体可以为公众提供新闻真相且这种真相可以满足其他行动者的需求。因此,主流媒体被赋予了宣称何为“新闻真相”的权利,公众、技术和其余社会组织倾向于相信主流媒体的报道揭示了真相,这就使得主流媒体某种意义上垄断了对何为真相的解释权。如同卡龙的扇贝驯养案例,由于围绕“新闻真相”的行动者们不断进行“转译”工作,对主流媒体不满的行动者也在寻找成为代理人的机会。特朗普等政客的言行、民众的情绪和主流媒体的反应被不同的行动者转译为不同的指向,导致行动者们面临新的“问题呈现”阶段。此时的主流媒体在“利益赋予”和“摄入”两个阶段中已不能说服其他行动者相信他们的利益一致。比如,同样作为行动者的特朗普不再像传统政客那样至少在表面上还尊重媒体;作为非人行动者的媒介技术突破了在19、20世纪占主导的线性传播逻辑,并对公众和事实核查机构赋权。曾经作为关键行动者的主流媒体失去了对其他行动者行使代理人权力的基石。事实核查网站和社交媒体不仅拒绝被主流媒体代言,甚至希望自己成为新的“代理人”。在这个过程中,互联网技术、公众的新闻阅读习惯、各类内容发布者等行动者均不断通过转译联结成有关新闻真相的新的行动者网络。而随着社会立场的分裂,新闻消费的碎片化和非人行动者(如算法等)越发具备“主观能动性”,新的行动者网络中的代理人愈发难以确立——这正是后真相时代人们难以依据“一家之言”来判定何为新闻真相的原因。
总之,后真相时代的专业新闻业权威性的消解,本质是主流媒体在新闻生产中作为“关键行动者”身份的丧失。介于行动者网络本就是动态的,这个结果几乎不可避免。后真相时代是造成新的“问题呈现”阶段的导火索,而非根源。这种重构挑战的是曾经作为真相提供者的地位,而非真相本身的可能性。“新闻真相”仍遵循着建构主义的基本逻辑,围绕新闻真相的新的行动者网络正在生成与沉淀。无论是谣言、新闻反转还是特朗普的“豪言壮语”,都只是行动者在争夺“代理人”位置时的副作用,它反映了行动者通过对信息地持续“转译”而动态联结,其结果仍指向一个能为更多受众所接纳的“新闻真相”。
四、结 语
后真相时代激发了新闻真相的行动者网络的重构。这种变化的本质是事实核查、社交媒体、专业新闻机构乃至公众等行动者为争夺“代理人”地位的重新洗牌。“代理人”身份的不确定客观上鼓励了公众将兴趣从追求符合事实的真相转为探寻符合自身情感及本社群认知的真相。记者将世界对象化,以“反映—符合”思维偷换“事实”与“真相”概念的传统伴随着主流媒体真相“代理人”身份的丧失而消失。为了获取其他行动者的共识,新闻生产的准绳从强调“客观性”的价值层面下降到强调“透明性”的操作层面。后真相语境下,与其过分担忧“反转新闻” “假新闻”等等结果指向的现象,毋宁以整个真相建构的网络为观察对象,反思我们需要一个怎样产生的真相。

来源: 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编辑:晓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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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6 23:43:41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旧相识”和“新重逢”:行动者网络理论与媒介(化)研究的未来——一个理论史视角
戴宇辰,华东师范大学政治学系讲师。
本文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项目“欧陆媒介社会学理论史研究”(项目批准号:19YJC860005)阶段性成果。
引言:“为什么行动者网络理论
没有与媒介理论相关联?
“行动者网络理论”(Actor-Network-Theory,以下简称ANT)发轫于20世纪80年代科学技术研究(Science and Technology Studies,以下简称STS)传统,它的基本出发点在于任何既定的社会“现实”(reality)都是一系列复杂关系(ANT称之为“网络”)互动的产物。在这些复杂关系网络中,既存在着传统社会学意义上的人类(humans)行动者,也存在一切非人类(nonhumans)行动者(例如技术、人造物)。当一个网络中的诸行动者(包括人类行动者和非人类行动者)结成“联合”(associations)以后,ANT认为,一个既定的社会场域才得以构型(Latour1987)。作为STS传统(STS主要研究科学技术如何被引入社会)的分支,ANT尤其关注于作为物的“技术”是如何进入所谓的社会场域(“网络”),又是如何“稳定化”(stabilize)社会联结。以其代表人物布鲁诺·拉图尔(Bruno Latour)的观点来看,ANT同时反对“技术决定论”——技术决定社会场域的变迁以及“技术反映论”——技术是社会变迁趋势的反映,他们的研究焦点在于“技术的社会形塑”(the social shaping of technology)(Latour1996a)。
从学理上看,以ANT为代表的STS传统独特的技术观正与当前媒介社会学研究对“媒介实践”的强调不谋而合,ANT的“行动者网络”恰恰是“媒介实践的网络”。当然,两者的关联也并非只是一种单纯的理论想象。台湾学者江淑琳就曾试图概括两者相互整合的可能性:“STS不仅只研究科技物本身,也研究科技物的发展过程,摒弃科技决定论,也反省社会决定论,同时思考科技与社会之相互形塑(mutual shaping)、相互生产(coproduction)。传播学者则是借用STS领域的概念来分析传播科技与传播技术与社会的关系”(江淑琳,2016ii-iii)。同样,我们在近年来传播研究中的“物质转向”(material turn)也可以发现,传播的落脚点在于考察特定媒介技术对于实践的形塑作用(Park & Wiley2012)。这也正有意识/无意识地呼应着STS对于“技术介入社会构型”的关注。
特别是在晚近十年左右,STS领域的“传播转向”显著增多,已经有学者试图借由STS视角重构传播研究,从而“嫁接STS与传播研究的桥梁”(Boczkowski & Lievrouw2008)。但是令人遗憾地是,在STS和媒介主体研究越来越相互交融的今天,STS的代表理论——ANT,仍然没有与媒介研究取得实质性的理论联系。本文的出发点源于ANT对于技术及其社会效应的独特理解——拉图尔拒绝将技术化约为单纯的“物质性人造物”(material artifacts),也拒绝对其做“符号性文化”(symbolic culture)解读;相反,他推崇的是将技术的使用与其实践网络相关联的过程性考察框架(Latour1992)。基于此,本文尝试勾勒出一条“另类的”(alternative)欧陆媒介社会学理论史框架:即始于20世纪70年代,由雷蒙·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所开创的关于电视的“文化社会学”研究,至20世纪90年代,由罗杰·西尔弗斯通(Roger Silverstone)所领衔的信息传播技术的“驯服”(domestication)研究,再到新千年以降以Stig HjavardFriedrich KrotzNick Couldry为代表的欧陆“媒介化”(mediatization)研究。
本文旨在通过这条媒介社会学“隐秘”脉络的钩沉,尝试回答以下几个问题:(1)在过往的传播理论史中,ANT是否曾与媒介研究有过相遇的可能性?(2)倘若两者曾有过短暂“关联”,这段历史又是因为什么而被遮蔽?(3)在欧陆传播学界由“媒介研究”(media study)转向“媒介化研究”(mediatization study)(Krotz2009Friesen & Hug2009)的今天,ANT对传播学者又意味着什么?
技术及其实践轨迹:
雷蒙·威廉斯的“ANT视角”
在《电视:技术和文化形式》(Television: Technology and Cultural Form)这部文化研究的代表作中,威廉斯提出了一个具有深远意义的观点:电视既是一种具体化的“技术手段”,又是营造特殊情境的“文化形式”。这一路径显然与美国主流的“行政学派”不同,它区分了“媒介”与“媒介使用”两个层面的社会影响。具体说来,如何理解电视的“两重性”(技术与文化形式)关联到如何去定位“技术”与“社会”之间的互动,威廉斯在这儿首先追问的是技术与社会的“因果关系”(cause-effect):“如果技术是原因的话,我们最好寻求去控制它带来的(社会)影响;或者说如果技术是(社会)使用的结果,那么我们应当将其使用的经验与哪种原因、哪种行动关联起来?”(Williams20032)这一疑问显然不是某种“形而上学式的”抽象,它关切媒介社会学研究者究竟是如何理解(媒介)技术与社会变革之间的关联。经验地看,一项具体的媒介技术包含着两个方面的社会属性,它既是(1)一种具象的物质性载体,是既定社会、经济体系中的一种工具性产物,蕴含了生产其所包含的一系列技术性手段;又是(2)一种创造、传播和占有社会文化意义的独特手段,它的使用可以再生产出新的意义情境与文化形式。诚如BoczkowskiLievrouw两位学者所言:“媒介信息技术既是文化性的物质(cultural material)又是物质性的文化(material culture)”(Boczkowski & Lievrouw2008955)。
技术的两重性使媒介社会学研究面临着一道“方法论的”(methodological)关口。威廉斯认为,既存的两条研究路径(1)“技术决定论”——认为技术有其强大的本质逻辑,新的技术的发明会引发社会变革,现代化的人与现代化的社会正是由现代化的技术所带来的,以及(2)“技术症候论”(symptomatic technology)(威廉斯语)——认为技术只是社会发展中的一个偶然的“症候点”,是其变革过程中的副产品(by-products);只有当技术被运用到既存的社会结构之中是它才会产生其应当具备的效果,都不免共享了同一条预设,即“将技术抽离于社会”(abstract technology from society):
“技术决定论”中,(技术的)研究和发展被假定为自我产生的(self- generating)。新的技术仿佛在一个完全独立的领域中被发明出来,然后创造了新的社会或者说新的人类生存场景。同样,“技术症候论”也假定(技术的)研究和发展是自我生产的,但却是以一种更为边缘化的(marginal)方式。我们在(社会变革的)边缘地带发现了它,然后去使用它(Williams20036)。
也就是说,在他看来,两条路径都忽略了技术的自我变革与社会的变迁本身是系统性地关联在一起的:前者认为技术的发展独立于社会之外,但却最终成为了社会变化得以可能的驱动力;而后者则把技术化约为社会变迁的产物,它为新的生活方式得以展开提供必要的手段。与之相异的是,威廉斯选择了一条“折中的”研究道路:
技术应当被视为由某些已经在脑海中的、确定的意图和实践所发展起来的。但是同时,对于技术的理解又与“技术症候论”不同,这些意图和实践将会被视为“直接性的”(direct):即确定的社会需求,意图以及实践。对于它们来说,技术并非边缘化的而是处在中心位置(Williams20037)。
在这儿,威廉斯“第三条”道路事实上正是ANT所推崇的“技术的社会形塑”。对于拉图尔来说,技术性的人造物“同时是物质性的与社会性的”(both material and social),这意味着“物质性的技术物”本身也存在着“具体的能动性”(specific agency)(Latour200583)。而将技术的物理性意义与符号性意义割裂本身是社会学研究者们人为确立的幻象,拉图尔反对的是两种极端的技术观:
避免“技术决定论”的威胁诱惑我们以“社会决定论”去反击它,后者反过来又成为另一种极端(例如,蒸汽机只是成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一种“反映”)。即使最为包容的工程师们也可能变成一位凶恶的技术决定论者,跳上桌子大声宣布“物理性质料的重要意义”。这一姿态会让一位谦虚的社会学家更为激烈地拿出某些物的“话语维度”展开反击……两者(技术决定论和社会决定论)都无法描绘人类行动者和非人类行动者间的纠缠(Latour200584)。
遗憾的是,威廉斯并没有如拉图尔一样,去尝试构建“媒介社会学的方法论”——拉图尔则通过对技术的实践网络的考察提出ANT作为社会理论的新方法论模型(Latour2005)。用他的话来说,“为了改变这些极端的观点(指技术决定论和技术症候论——引者注)需要的是长期的、相互协作的智识性努力”,而本书所要做的工作仅仅是聚焦于电视这一特殊的媒介,从而“使得我们不仅可以看到它的历史,也可以看到它的使用(效应)”(Williams20037)。但是威廉斯对于“技术实践轨迹”的考察路径却没有就此终结:二十年后,同属欧陆媒介社会学传统的西尔弗斯通在一个更为广阔的视野中重新考察了技术与社会变迁之间的互动关系。也正是在这里,ANT与媒介研究有了第一次切实的相遇。
信息传播技术的“行动者网络”:
西尔弗斯通的“驯服”研究
2003年,威廉斯的《电视:技术和文化形式》在Routledge再版以后,西尔弗斯通为其撰写了一篇精炼的序言。西尔弗斯通盛赞威廉斯的书“提到的话题仍然是今天和未来媒介研究的议程之一”,因为他“拒绝将电视视为一种技术本身”,而是“对人类的能动性——即我们去干扰、打断、分散冷冰冰的历史和技术逻辑的能力——充满信念”(Silverstone2003viiixi)。事实上,在西尔弗斯通本人对电视的考察中也处处充满了威廉斯的“影子”。以下是他在著作《电视与日常生活》(Television and Everyday Life)对自己研究方法澄清:
我试图寻求一种更为可测量的研究方法,它依托于对于动态的、不平等的日常生活政治的理解……它包含将电视和电视受众定位于研究中心,从而确证两者是相互建构(mutually structuring)、相互塑造、相互再造以及相互改变的。这意味着两者既贡献又受制于社会和技术的变迁(Silverstone1994161)。
可以说,西尔弗斯通重现了威廉斯对于电视的“两重性”(技术与文化形式)的理解方式。但是与威廉斯经验性的描述相比,西尔弗斯通的研究框架则更为系统,他将研究的出发点定位于“公共技术的私人使用”之中,从而开展了著名的传播技术的“驯服”(domestication)研究。  
为了进一步描述这种“驯服”过程,西尔弗斯通区分了信息技术进入家庭生活的四个阶段:
1.占有(appropriation):个体消费购买信息传播技术的过程。例如在市场上将购买一台电视机并带回家中。
2.物化(objectification):个体依据所占有的技术的功能、类型、审美等特点,对于其进行实际处理的过程。例如将电视机摆放在客厅正中间已经成为一种现代生 活家居装饰的典型象征。
3.融入(incorporation):技术在被使用的过程中逐渐融入个体的日常生活,成为日常生活实践的一部分,尽管有时候,这种使用往往与之前购买的初衷不同。例如父母基于方便学习的目的为子女购买电脑,但在电脑实际“融入”子女日常生活实践的过程中,往往成为了一种娱乐工具(游戏、上网、音乐)。
4.转化(conversion):技术脱离私人生活范畴,因个体对其使用和实践的过程重新“转化”进入公共空间。例如消费朋克音乐的群体往往因其兴趣相投,组建了一个共同的文化社群(Silverstone et al.199220-26)。
我们可以看到,与威廉斯对技术“本质”之双重规定的强调相比,西尔弗斯通已经将对于技术的主体性考察(即考察技术发展的历史和技术使用的历史)转向“技术-使用者”这样一对模型之中,或者用ANT青睐的术语来说,西尔弗斯通在“驯服”研究中做的是“技术-使用者之‘行动者网络’的考察”。这意味着不仅仅存在着作为“行动者”的技术的一面——这体现在技术本身的客观属性对个体使用的制约,也存在着对作为“行动者”的技术使用者的考察——这体现在使用者对技术的“融入”与“转化”,即使用者的“能动性”(agency)。更进一步来看,西尔弗斯通的辩证模型将我们带入到ANT对于“联结”的强调,诚如上节所做的分析,行动者“去本质化”意味着不存在着单个的行动者,而只存在着诸种行动者所构成的“联结”(网络)。ANT反对将行动者视为处于某个特定结构中特定位置的个体——正如功能主义社会学将行动者视为一个“占位符”(placeholder),承载特定的力量履行特定的功能;在拉图尔看来,“我们从来没有面对单个的科学、技术和社会,而是整个强关联与弱关联的诸联结(associations)”(Latour1986277)。同样,用西尔弗斯通的视角来看,技术的“驯服”意味着特定技术的“可供性”(affordance)与具体使用者包含实践意图的“能动性”相“联结”。
这一理论上的亲缘性也使得西尔弗斯通很快注意到同时期ANT的技术社会学研究。但是他却认为,推崇“网络”(network)的ANT学派,没有理解所谓“社会-技术系统”(social-technical system)分析的真正含义。在西尔弗斯通看来,电视就是一种“社会-技术系统”;作为“系统”的电视,意味着它“既是物质技术又是社会现象”,“该技术之系统性关系嵌入了一种长久的、易断裂的社会、政治和经济结构”(Silverstone199484)。针对ANT另一位代表人物约翰·劳(John Law),西尔弗斯通发表了一段长长的批评,意在强调需要理解“技术系统”而非“技术网络”:
劳试图用“网络”来代替“系统”这一观点……针对系统的隐喻,劳认为它低估了正在浮现的系统本身的脆弱性。它本身嵌入到充满斗争性的环境与境况之中……劳反驳道“其他的因素——自然的、经济的或者技术的——可能比社会更为顽固,从而抵制系统的构建和重塑它们的行动”。然而,个人仍然可以承认社会的优先性:事实上,个人必须承认它。因为自然的、经济的和技术的因素无论如何顽固或者如何脆弱,必须要通过社会行动(social action)才能获得意义……从这个角度来看,关于网络的观点并没有比关于系统的观点更为有意义 (Silverstone199484-85)。
作为“行动者”的媒介:
“媒介化”研究崛起
传播“驯服”研究的传统并没有随着2006年西尔弗斯通的离世而彻底消失。他所开创的“技术-使用者”之“网络”的分析框架无疑奠定了后续媒介社会学传统的研究基础。Maren Hartmann在新千年对驯服研究的重访中发展了西尔弗斯通的“双重勾连”:媒介技术不仅是一种物品(object),也不仅是一种信息渠道(message),还是一种情境(context);因此,存在着技术和使用者的“三重勾连”(Hartmann2006)。情境这一术语暗示出个体在私人实践中的媒介使用可能建构出一个新的交往环境,从而使得这一实践行为能够跨越“家庭”的界限,形成一定程度的公共空间活动,尽管这种交往行为往往依托于媒介这一载体。也就是说,从某种程度上,相较于真实的现实互动,它可能是“虚拟的”。但更为重要的是,这一“情境”完全由媒介所建构,完全依托于媒介技术这一载体所呈现,也不得不受制于媒介所提供的“可能性”。
就本文讨论的主题来看,“媒介对社会的形塑”重现的无疑是“威廉斯——西尔弗斯通”媒介社会研究路径的经典命题:首先,媒介并不是“结构功能主义”传统中的“工具性”角色——仅仅是社会形态的一个反映,以其自身的技术逻辑满足既定的功能性需要;其次,媒介也并非“技术决定论”路径下的社会形态的塑造者——以其自身的“偏向”决定社会的变迁方向。在媒介化的视域中,媒介是界于“技术决定论”和“技术症候论”(威廉斯语)之间的“社会形塑力量”(social moulding force)。正是在这里,Hepp建议媒介化研究引入ANT的技术社会学视野:
布鲁诺·拉图尔论述的核心在于诸如媒介这样的工具最终是人类行动者们“凝聚的行动”(congealed actions)。以一个非典型媒介为例子:一段楼梯扶手只是人类具体保护某人以免坠落的行动的“物质化”(materialization)。这意味着物本身必须被视为与人类行动“联结”(association)的、行动着的物。正如拉图尔所言:“根据我们的定义,工具是行动者,或者更准确地说,它们参与到等待被具体构型的行动序列之中”(Hepp2013b620)。
无疑,Hepp提倡的是对媒介的“去本质化”研究。这意味着媒介化研究不是去探寻媒介本身的技术逻辑如何作用于社会机制,产生了哪些既定的社会效果;而是要考察“媒介的形塑力量”(the moulding forces of the media)(Hepp2013a54-68):即具体的媒介是以何种方式对社会的传播渠道实施“压力”。从这个角度来看,探寻媒介的形塑力——或言考察具体的“媒介化情境”,意味着理解与媒介相联结的“行动者网络”。
更为重要的是,ANT方法论的创新带来的是具体研究方法的拓展。Hepp认为,引入ANT意味着媒介化研究必须走向一种“共时性研究”(synchronous research)。换言之,ANT的共时性研究启发媒介化研究意识到“媒介带来的社会变革以一种更为复杂的方式运作——即正在兴起的新媒介和与之相伴随的媒介实践之勾连是相互交织(interweaving)在一起的”(Hepp & Hasebrink2014266)。
在欧陆崛起的“媒介化”研究中,ANT和媒介理论实现了再一次重逢。Hepp强调媒介之所以能够建构“媒介化”的情境是因为媒介本身是“诸行动的物化”(reification of actions),它凝聚着一系列行动者的现实行动,“通过这种物化形式来对人类的行动产生影响”(Hepp2013b620)。
ANT与媒介(化)研究:
已有的成果和可能的未来
那么具体而言,ANT能为传播研究者们带来什么?笔者认为,ANT至少为 未来的媒介(化)研究提供了三个层面的启发:
在微观研究层面,摆脱功能主义传统中媒介作为一种“工具”(tool)的观点。主流的功能主义研究一直媒介视为一种“工具性角色”(Lazarsfeld & Melton1957Lasswell1948)。ANT特别强调的是,人造物并非单纯客观的、中立的物质材料,而是凝聚了诸种缺席的、形塑我们社会互动的物质配置。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传播媒介就应当被视为一种“建立网络的行动者”。媒介包含和再生产的是“凝聚的劳动”(congealed labour):“我们遭遇到的是那些缺席的制造者,他们既在遥远的时空之外,同时又活跃于当下”(Latour199440)。如果说在功能主义研究中媒介还仅仅只是某个具体的人类行动者(或者社会机制,例如政府)的“中介者”(intermediary),发挥“表征”(represent)代理人的意愿;那么在ANT中,媒介本身已经成为了具有能动性的社会行动者(social actors with agency),有能力通过“转译”(translationANT术语)的方式实施社会行动。像 Emma Hemingway就曾利用ANT视角研究新闻生产中“诸如摄像机、卫星、现场直播工具等媒介是如何成为编辑室网络中的行动者”(Hemingway2009)。与之类似的还有Ursula Plesner对记者工作中媒介行动者的考察(Plesner2009)。
在社会中观研究层面,媒介机构(media institution)必须被“机制化”(institutionalized)——媒介机构成为了其他社会机制交融的“必经之点”(obligatory passing point)。卡龙和拉图尔强调,一个“行动者网络”得以稳定化的必要条件是存在着一个“必经之点”,与之相联结的其余行动者可以依据自身条件转化行动意愿(Callon & Latour1981287)。而在媒介化的社会中,媒介机构就是这样一个必经之点。这一点事实上为我们理解“媒介权力”(media power)这一主题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首先,媒介可以介入甚至影响其他社会机构的日常交往,例如,媒介作为一种独立性的要素渗透进家庭生活、政治活动、宗教组织、企业运营等等其余与之相对立的社会机制之中。其次,媒介作为普遍社会实践的“手段”,又可以掌握着一定程度的交往资源分配:社会整体仿佛一张依托媒介相互勾连的“网络”,各个独立的社会机制恰如网络中的各个“节点”,那么节点的“现身”或者“缺席”就是至关重要的了——媒介恰恰就是保障这些节点能够“在场”的“必经之点”。
在宏观理论层面,将“媒介的社会影响”这一研究主题转变为“媒介的社会形塑”。这意味着抛弃经典“技术决定论”(技术决定社会变迁)与“技术反映论”(技术反映社会变迁)的机械二分。ANT启示我们,存在着技术与技术使用者的“相互形塑”。媒介社会学研究应从单一的线性决定转向一种更为交互的“过程性”考察框架——即“媒介生产”与“媒介消费”联结的过程,正如威廉斯与西尔弗斯通在不同层面上考察了受众媒介消费的“能动性”。亦有学者从这个角度入手,探讨ANT提供的中层理论可以以“网络”“联结”此类地方性概念代替以往传播媒介研究中诸如“结构”“整体”这样的宏观概念,从而将“媒介化”本身理解为一种聚焦实践过程“行动化”框架(方念萱,2016)。总的说来,ANT视域下的未来媒介研究应该更加关注于以下三个方面:(1)新媒介技术的“驯服”;(2)媒介使用者在技术使用中的“能动性”;(3)媒介使用者对新技术的抵制,及其开创的另类的可能性。
最后,我们也必须关注一些可能在中国语境中开启与欧陆媒介社会学传统以及 ANT对话的研究成果,例如由复旦大学信息传播研究中心黄旦教授主持的“新报刊(媒介)史”书写团队的研究视角就似乎与前述传统有着相互关联之处。该团队强调新范式的媒介研究应当关注:(1)以媒介为研究主体,关注特定的媒介如何产生不同的“信息方式”;(2)着重考察“媒介实践”,去除功能主义中所包含的媒介之“工具性意指”;(3)推崇非本质论和非目的论的研究史观,关注媒介在不同文化地区的“地方性实践”;(4)避免任何本质论(例如媒介的本质,社会的本质)的先天判定(黄旦,2015)。
对于中国的传播研究者来说,未来的课题应当着重关注于诸如(1)特定的(新)媒介(微信、微博)如何作为行动者形塑日常生活的互动方式;(2)使用者的“媒介实践”是如何溢出媒介本身的“旧知识”产生了新的社会交往关系——例如诸如上海、北京这样的大城市中的互动媒介与居民城市体验的“互构”;(3)媒介权力如何通过自身成为“行动者网络”中的“必经之点”所施展——例如对“组织机构的媒介化”(互联网、公众号、公关关系)、“营销的媒介化”(淘宝、京东)、“时尚的媒介化”(时尚博主)等议题中媒介权力的考察。这些问题同时也敦促着我们审视过去,摆脱萦绕于身的固有偏见,转而以崭新的姿态拥抱可以预见的未来。
本文系简写版,参考文献从略,原文刊载于《国际新闻界》2019年第4期。
来源:国际新闻界
编辑:晓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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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26 13:47:28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第二届中国周边传播论坛在南宁举办
近日,中国广播电影电视社会组织联合会(中广联)、广西广播电视台、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在南国边陲名城、对外传播重镇南宁联合举办了第二届中国周边传播论坛。
周边传播理论是近年来中国本土原创的传播学前沿理论,主张中国有效影响周边国家,就能有效影响亚洲;有效影响亚洲,就能有效影响世界。因此,对外传播要从周边传播入手,一方面要充分发挥边疆省级媒体熟悉周边、就近传播的优势和作用,另一方面要高度重视民族传播、民间传播、民营传播的价值和作用,立体展开,循序渐进,由近及远,努力实现国家对外传播多维一体、分进合击、远近结合的战略新格局。
中广联合会副会长、中国电视文艺家协会主席胡占凡,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宣传部副部长兼广西广播电视台台长黄宇,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宣传部副部长甘毅,国家广电总局发展研究中心主任祝燕南、中宣部对外推广局地方协调处处长李加曙和来自内蒙古广播电视台、黑龙江广播电视台、山东广播电视台、广东广播电视台、海南广播电视台、深圳广播电视台等周边省级媒体的负责人以及来自香港浸会大学、南京大学、山东大学、电子科技大学、华南理工大学、广东外贸大学、江苏师范大学、广西大学、广西民族师范学院、南宁师范大学、中国文化产业协会、快手集团从事周边传播研究的专家学者参加了本次论坛,并就中国周边传播的现状、中国周边传播的战略和策略、新媒体时代中国周边传播理念与理论的创新、周边传播模式的突破等问题,进行了深入全面的交流和探讨。
北京大学视听传播研究中心主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周边传播理论与应用研究》首席专家陆地教授、中广联副秘书长周然毅分别主持了本次论坛。
文章来源:环球网
原文链接:
https://xhpfmapi.zhongguowangshi.com/vh512/share/6530759?isview=1&homeshow=0&newstype=1001&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
编辑:高杰

90#
发表于 2019-10-6 16:51:10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胡翼青•大众传播学抑或大众心理学:对美国传播学主导范式的再书写
编者按:近日,《国际新闻界》2019年第8期刊发了一组文章,以“传播学史的书写与未来”为主题,约请四位学者,从不同维度反思美国/西方传播学史的演进历程及其时代背景,借此探究重写传播学史的可行性。为此,批传公号特地推送该四篇文章的部分内容(阅读完整文章,请点击下方“阅读原文”按钮),在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作为重思中国传播学史的回望与讨论,以飨读者。
大众传播学抑或大众心理学:对美国传播学主导范式的再书写
胡翼青,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内容摘要】
大众传播学在20世纪20年代的兴起,展现出当时不断涌现的心理学思潮对社会科学的全面影响。法国的群体心理学,德国的精神分析以及华生的行为主义心理学,尽管视角各异,但是都对传播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们把大众社会的视角、关于群体心理非理性的认知以及个体心理的科学测量方法等元素通过美国传播学的主要奠基者如李普曼、拉斯韦尔、拉扎斯菲尔德等人注入了当时刚刚起步的传播研究,形成了传播研究的大众心理学范式。在二战和冷战时期,出于心理战的需要,传播学不断强化大众心理范式取向,后者剥夺了传播学各种可能的发展方向而将其塑造为对内社会控制,对外捍卫冷战思维的知识工具。所以,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大众传播学而只有真正的大众心理学。冷战结束后,面临政治经济框架的巨变,美国面临的问题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传播学主流范式失去了持续的资源支持,然而出于惯习,传播学家们仍然坚持用大众心理学去理解传播现象,美国传播学的想象力因之衰竭。
文章框架
一、心理学崛起时代的传播学奠基者
二、心理战与大众心理学范式的强化
三、大众心理学的惯习与美国传播学想象力的衰竭
传播学是社会科学中典型的横断科学,因此其学科领域必然是各学科理论方法的角力场。传播学的知识树由此而蓬勃发展,传播学者则由此产生了一系列的身份焦虑。“什么是传播学,传播学的边界何在”似乎是传播学者代代相传的身份焦虑中最核心的内容。不断重新划定边界也因此成为一代又一代传播学者的历史使命。然而,这并不是一个简单和容易完成的任务,它要求边界划定者对整个人文社会科学体系有系统的结构性认知。所以,对于什么是传播的极致注意并不见得就能为传播学划一个理想的边界,相反,由于边界划定者的一叶障目,被划出来的边界之内未必是传播学,而是另一个学科,并且学术共同体出于各种原因并未觉察。这样的悲剧,恰恰就发生在美国传播学的开端,其负面影响直到今天都拂之不去,而且,这本身也是当代传播学边界焦虑的重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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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播研究在大西洋两岸的崛起,大约可以回溯到20世纪初。当时的社会科学,除了经济学以外,也都还起步不久。社会科学正急于从哲学形而上学中摆脱出来,寻找研究人与社会的科学方法。借助这一趋势,在社会科学中最接近自然科学研究的心理学(目前,它在美国的专业目录中确实也属于自然科学)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迅速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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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美国安全机构对心理战不断追加的投资,大众传播学迅速发展起来,而大众心理学则迅速成为这些研究项目的主要理论和方法的基础。从1940年代开始,美国军方、国防部、情报署、中央情报局以及与他们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基金会向传播研究提供了绝大多数的资助。而多数获得这些资助并因此巩固了他们学界地位的学者便是那些运用大众心理学的视角与方法进行研究的所谓“传播学奠基人”。“如今被界定为美国主流大众传播的学科,其研究重镇得以存续的关键就是心理战项目的资助。心理战项目还是许多所谓传播学奠基人学术生涯的支柱。事实上,‘奠基人’被选择和指认的过程,就是心理战项目的科学资助源源不断供给特定应用型研究项目的过程。”(辛普森,1994/20179)无独有偶,笔者也曾经较为情绪化地指出:“施拉姆与四大奠基人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二战期间均曾经为美国军方服务,战争使他们变成一个真正的学术共同体,用特别不中听的话来说,他们都是美国政府的御用文人。”(胡翼青,201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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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能无视的一点是,在改革开放后美国传播学传入中国时,我们一度把这种高度意识形态的知识体系当作是科学来看待,而且这种观点直到今天还有市场。然而,我们必须直面这一事实,美国传播学的主导范式不仅不是科学,具有极强的意识形态性,而且它甚至不是关于传播的知识,而只是如何通过传播进行心理控制的知识。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要求我们重新评估美国传播学的价值。
本文可在《国际新闻界》2019年第8期查看全文,敬请读者关注。
来源:批判传播学
编辑:晓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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