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
张国良|徜徉在时代与学科的光影之间 ——我和复旦传播学的若干回忆 file:///C:/Users/le/AppData/Local/Temp/ksohtml18240/wps5.png
张国良 (上海交通大学 媒体与传播学院, 上海200240) [摘要]传播学引入中国大陆并迅速成长,既是顺应改革开放时代潮流的结果,也是积聚众多传播学人不懈努力的成就;在此过程中,复旦大学新闻系的先辈们付出了辛勤劳动,发挥了重要作用,虽然历经曲折,但包括作者在内的一批教师,坚守岗位,坚持理想,以实证化、国际化、理论化的取向,形成了自身的特色,在教学、科研、学科建设等方面,做出了开拓性、引领性的贡献;展望未来,中国传播学界需要以更宽广的胸怀、更高远的志向,繁荣学术、回报社会。 [关键词]时代;学科;复旦;传播学;回忆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B Wandering between the light and shadow of the times and the discipline: some memories of Fudan's communication studies and me ZHANG Guoliang (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 School of Media and Communication, Shanghai 200240) [Abstract] The introduction of communication into mainland China and its rapid growth is not only the result of the trend of the reform and opening up era, but also the result of the unremitting efforts of many communication scholars. In this process, the predecessors of the journalism department of Fudan university paid hard work and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Despite twists and turns, a group of teachers, including the author, stick to their position, adhere to the ideal. With the orientation of substantialization, internationalization and theorization, this subject has formed its own characteristics and made pioneering and leading contributions in teaching, scientific research and discipline construction. Looking forward to the future, China's communication academia needs to be more broad-minded and ambitious to flourish academically and give back to the society. [Keywords]times; discipline; memories; Fudan; communication studies —————————————— [作者简介]张国良,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 一、黄河入海流 我与传播学的缘分始于复旦大学,属于中国较早接触传播学的人员之一,大体与传播学进入中国大陆的时间同步,即1978年,这一年也就是中国告别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错误路线,进入改革开放时代的开端。以我的感受,唐朝诗人王之涣的佳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引自《登鹳雀楼》),恰可用来形容这一历史性巨变——中华民族及其文化与文明犹如黄河,汹涌澎湃,无论经历多少曲折,总归不能脱离世界,而必然融入整个人类文化与文明的大海之中。 从另一个意义上,也可以说,无论是新闻学还是传播学,亦如黄河,需要汇入整个人文社会科学的大海,方能浩气沛然、尽显所能。同理,个人则可比拟为水滴,河海固然由无数水滴构成,而水滴又必须被大河大海滋养,遂能有所作为。 我之所以能较早接触传播学,是因为我当时(仅24岁)恰好在传播学进入中国的前沿——复旦大学新闻系(新闻理论教研室)工作。[1]1978年7月,郑北渭先生主编的《外国新闻事业资料》创刊号问世,尽管只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且限于内部发行,仅仅印行了六期(1980年更名为《世界新闻事业》,1981年又改名为《新闻大学》公开出版,发行至今),但由于其中介绍了大众传播学的概要,被公认为中国引入传播学的第一个标志性事件而载入史册。记得当时系行政给每位教师都发了一本,于是,我平生第一次接触到了“公众传播”(即大众传播)、“媒介”、“社会责任论”等概念。 那时的我,只是感到新奇,并不了解传播学的来龙去脉和完整面貌,但无论如何,一种与传统的新闻学迥然不同的学术思路和风格,给我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加上后来于1978年10月、1982年4月相继来访的两位著名学者,即日本新闻学会会长、东京大学新闻研究所所长内川芳美教授和美国传播学集大成者施拉姆教授,更是发挥了人际传播的特有影响,他们通过对师生的讲座和面对面交流,有力地推动了传播学在复旦大学乃至全国各地新闻教育与研究机构中的生根、发芽、开花和结果。 在此过程中,除了郑北渭老师作为杂志主编的突出贡献之外,陈韵昭老师也起到了重要作用,包括首次开设传播学课程,撰写题为《传学讲座》的系统介绍传播学概要的系列文章等,功不可没,对于以这两位先生(复旦大学以外还必须提到的是中国人民大学的张隆栋、林珊先生)为代表的一批先驱的光辉业绩,我们这些受益的后辈,自当深怀敬意,勉力薪尽火传。(张国良,2005:p.5-10、2010:p.662-667) 二、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过,今天回过头看,当时在大多数人(包括我在内)的心目中,传播学充其量是作为新闻学的一种补充和借鉴而引进的,因而,自然处于学科的边缘位置,以我所在的新闻理论教研室为例,大家并不觉得需要对传播学有更多(即超出基本情况)的了解,更谈不上对其历史、理论和方法开展深入的研究,如此,对传播学的学习和介绍,就成了仅仅是外国新闻事业教研室少数几位(即郑北渭、陈韵昭等)老师的工作。 过了不久,为了解决自己作为工农兵学员基础不够厚实的问题,在系领导支持下(为此,我由衷感激当时新闻系和历史系领导的胸襟和眼界),我于1985年在职考取了复旦大学历史系硕士生(后转为硕博连读),师从章巽、吴杰两位恩师,暂时离开教学、科研第一线,集中精力投入学业,主要兴趣则转向了对日本大众传播史的研究。 尽管如此,初步受到传播学启发的我,还是留下了一点印记,同在1985年,我发表了两篇小文,一是《也谈新闻定义》,认为新闻是一种信息,故其定义应落脚于信息,即传递新近变动事实的信息;(张国良,1985a:p.18-19)另一是《新闻事业=大众传播吗》,提出新闻事业与大众传播是一种有异有同的交叉关系,新闻学是以大众传播与人际传播中的新闻活动为研究对象的学科,(张国良,1985b:p.41-42)这些思考,明显受到了传播学的影响。 从1985年秋到1991年春,我顺利地完成研究生学业,获得复旦大学与早稻田大学联合培养的历史学博士学位。我分别于1986、1992年出版的译著《日本新闻事业史》(内川芳美、新井直之主编)(新华出版社)、专著《现代日本大众传播史》(即我的博士学位论文,上海学林出版社),成为这段历程一头一尾的两个标志,从它们的书名可看出以下变化:这五年多里,我的研究重心从理论转向了历史,关注区域从中国转向了日本,同时,我的研究取向从新闻学转向了传播学——既然以日本大众传播(而非新闻)史为研究对象,则突破新闻学的框架,采用传播学的视野,自是题中应有之义。其间,我于1989年出版的一本译著《大众传播社会学》(复旦大学出版社),也显示了这一研究兴趣的转向。 可是,从复旦大学历史系毕业后,我仍然是新闻学院(1988年新闻系改为新闻学院)新闻理论教研室的一名教师,按理应继续从事新闻学的理论研究,然而,我的研究兴趣却已转向了传播学或传播史,何去何从呢?这就让我陷入了一种困境, 再看全局和大势,宋代诗人陆游的名句:“山重水复疑无路”(引自《游山西村》),正可用来描绘当时状况,在1989年政治风波的影响下,尚处于幼苗状态的传播学遭到猛烈批判,几乎夭折,幸运的是,1992年春的邓小平南巡,挽救了它。 命运有时就是如此巧合。就在我为个人今后的学术方向感到踌躇之际,学院领导来征求我的意见:可否接替因政治风波而去职的那位青年教师(其时郑北渭、陈韵昭老师都已退休),承担传播学的教学和科研工作?我经过郑重考虑,欣然接受了这一命运的安排,尽管那时(1991年夏)传播学的前路其实尚未明朗,但由于我对它的了解已从初识进入相对全面的状态,因而,也就有了信心:这样一门科学、合理、符合时代潮流的学科,终究不会被弃之不用,而必能为中国的人民福祉、社会进步贡献力量。 此后,无论是小到我个人的成长,还是大到传播学在中国的发展,就都如同陆游吟唱的那样:“柳暗花明又一村”(同上),展现出了一片广阔前景。 三、只缘身在此山中 1978年以来,中国传播学走过了整整四十年历程。以我的认知,大致每隔十年,它就跃上一个新的台阶。 如果说,20世纪80年代是传播学在中国大陆的萌芽时期,那么,90年代就是发育时期,重点在于,施肥培土、夯实基础。其时代背景的特点是,一方面,市场经济带来社会的蓬勃活力、学术的宽松环境;另一方面,随之而来的薪酬差异,也造成高校人才的流失、教师队伍的萎缩。以90年代中后期媒体记者与高校教师的收入为例,两者差距高达五六倍之多,同时,还有一些公派留学生,一去而不复返,更加剧了高校人才短缺的窘况。 当然,仍有一批教师留了下来,包括我在内,就我个人来说,虽然也希望提高待遇,但更在意的是,独立思考的空间和学术探索的人生,我想,这可能是留守教师群体的共同特征吧。总之,传播学就是在这样一种喜忧参半(社会需求不断增大而办学经费依然紧张、师资队伍青黄不接)的形势下,蹒跚前行,曲折成长。(张国良,1999:p.133-140) 在此过程中,复旦大学新闻学院继续走在全国同行的前列,发挥了引领作用,这一作用体现在各个方面,举其大要如下。 教学方面——1995、1998、2001年,我主编的《传播学原理》(复旦大学出版社)、《现代大众传播学》(四川人民出版社)、《新闻媒介与社会》(上海人民出版社)先后出版,适时地回应了当时高校和社会对传播学教材的广泛而迫切的需要。 科研方面——以《新闻大学》杂志为主要阵地,一批青年教师和研究生不断加深对传播学的理解,并开始在研究实践中积极应用,凸显了实证研究,尤其是定量研究的取向,例如,《上海工人与新闻媒介》(张国良、黎瑞刚等,1994:p.17-22)、《面向21世纪的上海市民与媒介文化》(张国良等,1998:p.30-34)等成果,逐渐形成了复旦传播学研究的一个特色,即实证化(科学化);此外,还呈现出两个显著特色:一是国际化——及时追踪国际前沿,尤其是当时在世界范围内初露端倪的新媒体动向,例如,我撰写的《关注全球信息化时代的新动向》(张国良,1994:p.46-47)、《新媒介研究的主流化和实证化》(张国良,1997:p.37-40)等文章,向国内同行介绍了国际传播学界的最新趋势;二是理论化——我在回应“何为中国传播学研究要解决的关键问题”时,明确提出“关键是解决理论品格问题”,即“追求学术品位,提升理论水准”,为此,在加强实证化、国际化的同时,很早就开始了理论化的探索,包括传播学经典理论的本土化尝试,例如,我带领研究团队开展的“议程设置功能”、“知识沟”、“涵化”等研究,走在了全国同行的前列。(李晓静,2005:p.120-131) 学科建设方面——1997年传播学与新闻学合并、升格为一级学科之后的1998年,复旦大学与中国人民大学被批准为首批新闻学与传播学一级学科博士点,复旦大学的传播学二级学科带头人由我担任,当年招收了中国传播学史上首批两位传播学专业博士研究生。 十年艰辛耕耘,根深才能叶茂。正是在众人不懈奋斗的基础上,进入21世纪00年代,即第三个十年的中国传播学,跨入了快速生长的“开花”时期,而复旦大学新闻学院进一步发挥了带头作用。标志性事件如下: 2000年,教育部启动文科重点研究基地的建设计划,成立于1985年的复旦大学文化与传播研究中心申报成功,被批准为全国唯一的传播学重点研究基地,并更名为复旦大学信息与传播研究中心,由我担任主任。 2001年,由复旦大学首倡、高校主导的“中国传播学论坛”成功举办,与原有的中国社会科学院主导的“中国传播学大会”并列,成为两大全国性传播学学术研讨会之一,每年举办一届,其目标为,瞄准国际前沿,遵循学术规范,打造国内一流、国际知名的学术交流平台。 2002年,由复旦大学发起、高校主导的“中国传播学会”(全称为:中国高等教育学会新闻学与传播学专业委员会传播学研究分会,英文名为:Communication Association of China,简称CAC)成立,这是中国高等教育史上的第一个全国性传播学学术团体,其宗旨为,以人为本,以学术为本,团结全国同人,提升学科水平,建设国内一流、国际领先的中国传播学科,我被选举为会长,喻国明教授(中国人民大学)、胡正荣教授(中国传媒大学)担任副会长,从该年起,“中国传播学论坛”成为其主办的学术年会。 以上工作,可以说是通过主观努力,起到了为中国整个传播学科的进步加厚基础、拓宽空间的功效,而在客观条件方面,这段时期里,高校教师待遇显著提高,促进了海内外人才的回流,加上整个国民经济的良性发展,进一步增大了社会各行各业对传播人才的需求,在此背景下,新办或壮大原有新闻与传播院系之举,在全国蔚然成风,无论是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上海交通大学等东部高校,还是中西部的各所大专院校,纷纷加入这一行列。 如此,经过大约三十年的开拓和积累,传播学在中国的际遇,发生了三个根本性的变化:一、学科地位:不再仅仅是新闻学的补充,而成为一个具有主体性的独立学科;二、社会声誉:吸引了众多的学者、学子乃至业者和党政机构人员,使之成为一门名副其实的“显学”;三、研究方法:实证、定量方法逐渐得到普及,成为主流。 与此同时,一个疑问开始在我的脑海里浮现:传播学究竟是一门怎样的学科(与此相关,它何以在中国如此快速地兴起?它今后又应如何更好地发展)?这样一个基本问题,按理早就应当解决了,但为什么多年之后仍未获得清晰而令人满意的答案呢? 我从宋代文豪苏轼的《题西林壁》一诗里,找到了原因所在:“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四、更上一层楼 2006年春,在上海交通大学领导的力邀下,我离开工作了三十年的复旦大学,受聘为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设计学院(2018年更名为媒体与传播学院)院长,至2014年春卸任。在此期间,我个人的认识,有以下三个方面的变化。 一、跨出复旦看复旦,才能更全面地感受其特点,正是这样一次离职和履新的体验,让我在上海交通大学的工作颇为顺利,尤其是我基于复旦经历而建构的“公正民主、求真务实、团结奉献、开拓创新”的学院文化,对学院进步和学科建设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在中国传播学发展的第四个十年(即21世纪10年代,堪称茁壮成长的“结果”时期)里,上海交通大学的新闻与传播学科迅速崛起,进入了世界前百(2012年QS排名)、全国前五(2016年教育部第四轮学科评估排名),与全国兄弟院系一道,为提升中国传播学的整体实力和水准,做出了积极贡献。 二、跨出学科看学科,即,将传播学置于整个人文社会科学的范围来观察、思考,于是,我发现,原来它是一门以人类传播活动一般规律(而非特殊规律)为研究对象的、社会科学领域的、横向型(关注人类特性即沟通与整合问题)的新兴学科,其学科特征为:具有很强的科学性(相对人文学科)、交叉性(相对关注社会结构即生产与分配问题的纵向型学科)、时代性(相对传统学科),而这些特性,就是传播学之所以在中国迅速发展的内因,至于外因,则可举出政治、经济、技术、文化等层面相继带来的动力和需求,在内因不变、外因照旧的条件下,传播学在中国仍将大有可为,未来前景看好。以上观点,详见我发表的《中国传播学40年:学科特性与发展历程》(张国良,2018:p.36-44)、《再论传播学的学科特性》(张国良,2019:即将刊出)。 三、跨出中国看中国,也就是说,立足于世界来考量中国,这一道理同上,但格局又不一样,即上升到了整个人类社会的高度,惟有如此,无论是小到个人、学科,还是大到民族、国家,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井蛙”和“夜郎”心态,既时刻保持谦卑,又永远不失自信,在全球范围里,向佼佼者虚心学习,与旗鼓相当者同台竞争,不断超越自己,从而,可望对人类的和平共处与持续繁荣,有所裨益。 行文至此,结语也就呼之欲出,即开篇引用的王之涣那首四句五言诗的后二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与前二句顺理成章地构成了首尾呼应,在此,当可细细体会:望远与登高、视野与境界,原是相辅相成、互为因果的关系,不望远,自不必登高,不登高,则无以望远。 我衷心期盼,传播学在中国的第五个、第六个乃至更多个十年里,早日健康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傲然挺立于中国与世界学术之林。 注释: [1] 关于复旦大学与传播学结缘的必然性,我曾在《复旦传播学研究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中国传播学的兴起、发展和趋势》等访谈和论文中指出,一是历史悠久,二是思想解放,尤其是以王中、徐震、丁淦林等先生为代表的历任领导,对这一新兴学科的生长和发展,给予了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 参考文献: [1]张国良. 中国传播学的兴起、发展与趋势[J]. 理论月刊, 2005(11), 第5-10页. [2]张国良. 传播学——我安身立命的精神家园[A]. 王怡红等. 中国传播学30年[M]. 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10. [3]张国良. 也谈新闻定义[J]. 新闻传播, 1985a(3), 第18-19页. [4]张国良. 新闻事业=大众传播吗[J]. 新闻大学, 1985b(10), 第41-42页. [5]张国良. 复旦传播学研究的过去、现在和未来[A]. 袁军等. 传播学在中国[M]. 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1999. [6]张国良、黎瑞刚等. 上海工人与新闻媒介[J]. 新闻大学, 1994(秋), 第17-22页. [7]张国良等. 面向21世纪的上海市民与媒介文化[J]. 新闻大学, 1998(夏), 第30-34页. [8]张国良. 关注全球信息化时代的新动向[J]. 新闻大学, 1994(春), 第46-47页. [9]张国良. 新媒介研究的主流化和实证化[J]. 新闻大学, 1997(秋), 第37-40页. [10]李晓静. 中国传播学的历史、现状与未来——访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副院长张国良教授[A]. 段鹏等. 传播学在世界[M]. 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5. [11]张国良. 中国传播学40年:学科特性与发展历程[J]. 新闻大学, 2018(5), 第36-44页. [12]张国良. 再论传播学的学科特性[J]. 江淮论坛, 2019(5), 即将刊出. 声明〡本文原刊于《新闻大学》2019年第10期。版权归原作者及原出处所有,内容为作者观点,不代表本公众号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如涉及版权问题,请与我们联系。 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再建巴别塔” 原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Zi-rc-i50pkyxasuT8tFjQ 编辑:高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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