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
少有人深知的中国主持江湖
| 序言
2019年2月3日,笔者收到一篇名为《一个广电离职主持人的自白》的来稿,文风如泣如诉。 我顿时愕然了。 中国主持人的现状真的有这么凄凉吗? 随着文章在传媒1号发出,破万的阅读量级、15家的媒体转发、超出常日的读者留言,才让我真切地感受到这个话题似乎引起了不少共鸣。 于是,我们想基于这个话题,挖得更深。 然而,对比制造焦虑,《之媒》更想抚平焦虑;对比只破不立,《之媒》更想提供解决方案。或许这才是我号价值观中,想要提供给传媒人朋友的一方理想国。 于是,笔者联络了业内有关专家,坦言做这篇特稿的来意: “现在有那么多人在主持这个行业之下,报考、学习、就业,如果我没有跟学界、业界广泛探讨而贸然执笔,如果我只是跟风贩卖焦虑,有可能真的会影响到一些读者的人生走向,关于他们的择业、就业、转业。” 专家感慨,“现在社会上关于主持人的文章很乱,很多都在乱说。你这个态度太让我认可了,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帮助你做出一篇文章以正视听。” 于是,《之媒》联络上了从北京到地方、从广谱到垂类、从精英教育到批量教育的各个代表性高校的学者; 《之媒》也约采了从入行一年、三年、十年到十五年,从尚未成名、小有名气到业内知名,各种不同类型的主持人。 笔者将与这10位来自业界、学界的传媒人一起,试图拼出最接近当下中国主持江湖的真相。 | 两处焦虑 问及主持人缘何焦虑?所有的答案都指向两个方向。 一个暂时还是“隔靴搔痒”的焦虑,来源于技术颠覆、科技恐慌——AI主持人。 2018年11月,新华社在乌镇第五届世界互联网大会上对外宣布,中国首个“人工智能”主持人已经正式上岗; 2019年1月,在央视网络春晚上,小撒(撒贝宁)携手“小小撒”(AI主持人)同台亮相; 2019年3月,全球首位AI合成女主播“新小萌”、中央人民广播电视总台的记者助理“小白”,成为了两会期间业界高度关注的黑科技。 AI主持人,正在以越来越高的出镜率,活跃在大众的视野之前,也舞蹈在主持人敏感的神经之上。 来自某广电的E先生是这么看待这个“进击的虚拟对手”的:“现在的虚拟主持人,或许表情、语言比较奇怪,但是不要三五年,这种情况就会大大改善。那些只承担流程化的、功能型的主持人非常危险,很有可能被替代掉。” “但是”,E先生补充道,“如果在一个专业领域垂直下去,更多发挥总结、引申、控场的能力,人工智能暂时无法在这种即兴反应领域替代人类。因为,这不仅仅是知识提取,还要结合现场节奏、掌控现场氛围。这种基于知识的现场加工似乎是人类暂时不会淘汰的关键。” 这个观点,似乎也是学界的共识。 安徽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教授沈正赋认为,“AI主持人并不能完全代替主持人,可能会促进这个行业的进一步分工与协作,人的智慧、现场反应能力、灵活性等都是机械无法取代的,个性化的培养离不开人的努力。” A老师说,“AI主持人的出现,与其说是取代,不如说是赋能,就像纺织机取代缫丝工一样,AI主持人的出现将极大地降低现有播音员主持人的工作强度,是科技进步在传媒业运用的一种表现。这是一种社会进步,可以让主持人腾出更多精力做更深度的、受众喜欢的内容。” 然而,我们似乎也不该低估科技的发展:“今年IBM的AI辩论机器人,进行与人类辩论大师的一场比拼,双方一胜一负。AI辩论机器人也需要进行即兴的提炼、转化、输出。所以,长远来看,AI主持人能取代人类也未可知”,E先生观察到。 另一个已然“深入骨髓”的焦虑,则来源于行业转型。 “这个焦虑,是有一定范围限定的”,中国人民大学广播电视系主任高贵武教授说,“与其说是主持人的焦虑,不如说是传统媒体人在新媒体环境下的焦虑,你可以说传统媒体的主持人焦虑,但不会说新媒体的主持人焦虑。” “新媒体与融媒体中,有大量主持人的机会,只是传统媒体与新媒体目前仍有较大鸿沟,无法给到二者完全等同的角色,但是网络主播是不是一定程度的主持人?或者有没有联系?我想是有的。” 高贵武说。 《之媒》做了两个方向的摸底调查,一个方向是在岗主持人,他们的生存待遇;一个方向是高校毕业生,他们的就业情况。 B女士,入行一年。 她所在的广电体系,在国内首屈一指。而她,则是这个体系中最年轻的主持人。 她是这次业内摸底中少数对生存境遇表示满意的采访对象,既对自己作为新人的薪资表示满意,也对自己的职业仍充满热忱与敬畏。她说,“要更努力地表现自己、充实自己,好让制片人更有机会看到自己”。 然而,仍有现实照进梦想的不完满。“现在看电视的人越来越少,我才20出头,却天天跟老人聊医疗、保健、养老,虽然他们会把我当孙女看待,但这跟我理想的主持生涯并不一样。” 这几乎是所有电视主持人的常态,“前两年走在城市街头还会有比较多粉丝,但是现在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老了”,“合作方还是会捧着你,但是基本都是年龄大的才会要求合影”,另有两位主持人也这么提到。 C先生与D先生,同入行三年。 他们同属于省级地面频道,C先生所属频道稍微富庶,年薪在15-20万之间;D先生所属地域相对弱势,年薪在7-10万左右。 他们不约而同地提到了薪资之苦,虽然收入相较当地平均收入仍是高薪,但是相对前辈而言已经严重下滑。 C先生所在频道,10年前是20万,15年前仍是20万,多年未涨;D先生所在频道,甚至出现收入大滑坡,“同等工作量下,现在的绩效工资只有当年的2-3折”。D先生自嘲说,“我们这还算好,甚至有北方主持人在抖音维权,说半年以上没有工资”。 为了贴补收入,他们往往会各种走穴,接商演、主持婚礼、参加酒席,“这就是所谓的‘降维打击’,省台主持做婚礼主持,别人觉得有面子。呵呵,说起来很心酸。”而这份副业收入,则根据主持人的咖位,从几千到几十万,都有。 然而,更让他们难受的在于自我认同。 D先生说,其实选择主持道路的孩子,大多家庭殷实,更多带有职业理想。“你可以凭一张嘴匡扶正义、惩恶扬善。但是,如今的现实是,你没有了话语权,你是在被逐渐边缘化的一群人。” “焦虑的来源,要么实现自我价值,要么挣到钱。现在既挣不到钱,也没有认同”,C先生说。这就是属于一批过了入行兴奋期的年轻主持人的真实境遇,他们也许是“最坏的一代”—— 年轻主持人,一出道就面对融媒体的挑战,“我个人体会是,现在年轻一代的电视主持人,相对于我刚出道的时候,环境更严峻些。”东方卫视主持人陈辰说。 那么,主持专业应届毕业生的就业情况,又是如何呢? 笔者在邀请对象之时,询问了此前在传媒1号做过配音的主持专业毕业生,但是回答却是,这个主题或许无法参与,因为全班上下无一进入主持行当。 这个就业情况,又在刚刚入职1年的B女士那里得到了印证。 她毕业于中国播音主持专业的顶尖学府,然而全班过百学生,竟连10人都未成为主持人。B女士说:“作为顶尖学府,原本料想差不了,但后来才发现,大家争得头破血流,好多人都不知去向。走在毕业红毯,才知道找到一份工作,有多艰难、有多踏实。” 然而,学者们却有不同看法。 高贵武教授说:“对于优质主持人院校,尽管学生仍在扩招,但是就业率没有问题、需求稳定。只是在就业分布上,从过去到现在发生很大变化。过去,除了广电系统之外别无出路,现在,公关、宣传、解说、谈判,各种涉及公共传播、人际交流的岗位,都广泛吸纳了主持专业的学生。” 四川传媒学院之下的有声语言艺术学院,是中国主持专业培养体量最大的院校,每一届有近千毕业生。 规模化培养是否更有就业压力? 四川传媒学院有声语言艺术学院副院长张北丽副教授表示,“四川传媒学院不属于精英教学,学生体量巨大、更要早谋出路。一在应用型人才上走得较早,二在校企合作上提供大量实习,尤其新媒体实习,所以并无忧虑。” 所以,我们似乎可以还原一个真相——作为工种的主持人的就业的确是在下降的,尤其广电系统;然而,作为专业的主持方向的就业却仍然坚挺,只是一大部分人才流入了非主持人工种的其他职业。 高贵武教授说:“今年提高了主持专业的文化课要求,不曾料想报考人数不降反升。原因在于,人们看到了主持人除了传统途径之外的更多空间,这种用武之地逐渐被公众认可。” | 三大症结 那么,这个行业到底出了什么毛病呢? 采访下来,笔者认为,既有专业教育的,有主持人自身的,亦有行业用人机制的。 首先,关于专业教育。 主持人是一个技能吗?这个技能足以支撑一个专业吗? 如今在岗的主持人们,纷纷开始反思这个问题。 C先生对主持人的高校教育,或许是反应最激烈的一人。他就读于传媒专业排名靠前的综合院校,一路从本科读到了研究生,如今却对专业教育发出质疑。 “这明明是一个大专水准的学科体系,如今变成本科、硕士、甚至博士,还跟艺术挂上了钩,美曰其名‘播音主持与艺术’,它跟影视、戏剧的艺术性能比吗?” 东方卫视主持人陈辰也对此有所反思:“在我的定义中,主持是一个职业称谓,但不是一种特殊技能。字正腔圆的播音,肯定是一种技能,其它串场、递话,真的是一种立得住的职业技能吗?” E先生并非传统主持人科班出身,本科专业为法学,笔者对他这位跨专业主持人的回答更加好奇。 他说,“这是分情况的,如果你是新闻主播,那实在太重要了,素人不可能完成那种要求下的播读;其他类型的主持人,我就很难讲。比如做财经主持人你学财经,做法学主持人你学法学,则会极大帮助到你。我看到了很多主持专业出身的优秀主播,但也庆幸自己学了法学。” 各方意见之下,笔者得出一个大概的共识—— 新闻主持人的专业教育是必不可少的,但其他类型主持人,比如娱乐主持人、社科主持人,他们的培养模式的确需要多多斟酌。 采访中,高贵武教授提到了国外主持人的培养模式。事实上,国外并不存在主持的学科体系,他们的主持人不拘学科背景,在进入传媒行当之后、在身处工作场景之下,那些声形表达优势非常明显、脱颖而出的人,自然而然就会被推向主持之位。 这其实各有利弊。 国外更加重视实践,在实干中、积累中逐渐自我证明,因此,也需要相对漫长的筛选过程; 国内更加重视声形表达,对其进行专门培养、特长训练,缩短了筛选的历程。但是没有长时间的历练、阅历、知识储备的主持人,往往也在实战中捉襟见肘。 这也意味着,高校毕业之后,亟待主持人自身继续深化、继续钻研。 恰如A老师所言:“放眼国内外,主持人的成长方式都是多种多样的,既有专业教育的基础,也有行业管理的法规,比如广电总局的播音员主持人职业资格考试,更有岗位培养的传帮带,同时也离不开主持人自己的不懈努力,这些因素的叠加才是造就优秀主持人的途径,一夜成名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 ” 然而,这便暴露这个行业的一个当下矛盾——光鲜的外表与浅薄的内在。 不少主持人过度看重外在形象的塑造,却少有反思、少有钻研,“我甚至羞于启齿自己是主持人,显得没有内涵”,C先生说;“这个行业油光水滑,没有多少人有思想”,D先生说。 张北丽副教授也表示,过去的主持人把主持当做事业做,但现在的主持人不是了,“我很担心孩子们走出校园后,失去了对职业的敬畏之心,失去了对专业钻研的劲头,失去了对自身的追求和要求,这是很可怕的。” 而主持人之所以出现这样的不良状态,笔者以为,与他们的从业环境,与行业如何安置他们,关系密切——这里出现了一个个人时间过多与工作产量过少的悖论。 有一个半真半假的业内段子,说,如果有400个主持人,100个人忙得要吐,300个人闲得要死。 现在究竟有多少个平台,多少个节目需要主持人呢?电视荧幕如今主打的是剧、是真人秀,这些内容都不太需要主持人。陈辰说,“从近几年来,许多真人秀没有主持人开始,主持人的焦虑就开始蔓延。尤其是女主持人,适合的节目就更少了。” 卫视如此,地方频道更甚。B女士说,“很多频道收视率下降,根本开不了节目,不少优秀的主持人已经三四年没有节目可主持了。不能只把我们招进来,却不给我们事儿干。” “赋闲”的主持人们,因而有了快要无处安放的大量闲散时间。 C先生说,“我的日常就是健身、搞副业、谈恋爱,以及偶尔工作”,比如这次过年,他们频道很早要求归岗,却在半个月后才有一次出镜任务; B女士说,自己经常跟在各大台的同行沟通,有一次大早与同行微信聊天,对方说,“我正在品茶插花呢”,她突然间背脊一凉,这难道是年轻主持人应该有的生活状态?于是,她开始要求自己把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各种学习技能、各种读书充电,生怕自己的青春就被如此荒废空度。 那么,转型,路在何方? | 九种转型 行业转型,是一个极大的社会协作工程,是一个自前端至后端的整体蜕变。既包括前端的学科教育的转型,亦包括后端的行业调整的转型。 在前端的学科教育之上,虽然面临着传媒行业迅速发展之下的一定滞后,面临着学科体系重新建设的非一日之功,然而,我们仍能看到一大批学者正在为之努力。 采访下来,笔者认为学科角度最大的转型,便是意识的转型。 这点似乎已然在学者群体达成了普遍共识,大家已经不再从狭义的、作为工种的主持人的角度进行人才培养,而是从广义的、作为素质的语言文化和语言素养的角度进行重新建设。 高贵武教授说,“播音主持,最大的优势与特点,在于它在传播活动中,把传播主体人格化,以活生生的面貌与受众进行互动。这种属性在新媒体、社交化环境下,本质是更符合潮流的。他们的优势不会被减小,而是会被放大,完全可以找到更大的发挥天地”。 于是,以前主持作为窄向的专业技能,现在作为广谱的传播素质。已经有不少播音主持院校纷纷把专业更名为“口语传播”,让原本定向人才输送向广电体系、大众传播的,调整为社会化的、全面型的人才供给,让人才有更强、更广的适应能力,在新媒体、融媒体甚至公共传播领域都有用武之地。 据高贵武教授介绍,现在正式更名的调整仍是小范围试点。但是,整个学界都感受到这个发展趋势,已经调整的是先行一步,尚未调整的也在积极观望、跃跃欲试。 但是,也有专家认为,要平衡好素质教育和专业教育的比例关系。“播音主持教育应该是专业的精英教育,什么都会一点,在媒体行业是不够用的,成功的主持人必须要有自己不可替代的优势。最终还会在一些院校坚持下来,更加注重人的培养,核心是有好老师,同时能培养出实践需要的、德才兼备的人才”,A老师认为。 同时,在新的传媒环境下,专业建设也在与时俱进。 以往,专业建设主要是广播播音主持、电视播音主持两大类型,如今,适应新媒体的、适应新内容的专业与课程,都在积极改编。 以四川传媒学院为例,大一进行播音与主持专业的基本功训练;大二下进行方向细分,包括音频方向、视频方向、制作方向、采编方向、新媒体方向、教育方向、有声语言应用方向等等,方向教学中还是要完成基础课的,新闻写作、新闻采编;大三整个一年进行各个方向学习。 最后,在人才培养的理念上,也有新的思路、新的侧重。 相较于传统播音主持培养侧重于声形的技能培养,如今有一脉学者更加侧重对主持人人格魅力的培养。 “单纯靠技术,比如背稿能力、口语表达力,很难成为拔尖的体育节目主持人。比如我校培养的是体育解说方向的人才,我们从课程设置,人才培养过程、第二课堂实践等方面,注重培育和塑造学生的体育精神,挖掘体育的育人功能,作为培养学生的价值追求,成为学生就业与从事传媒行业的文化软实力和核心竞争力”,在西安体育学院体育传媒系播音与主持艺术从事了12年体育节目主持人培养的学者姚静说。 笔者以为,AI主持人暂时无法取代人类主持人的一点,便是人格魅力,那种有血有肉的灵性表达。所以,笔者认可人格魅力培养之于主持人专业建设的重要。然而,作为学科建设,如何培养人格魅力?却是很难体系化传承、交流、推广的。 那么,对于已然在行业之中的主持人,他们的转型之路又在何方呢? 其一,内容型主持人。 陈辰说,“如今的电视节目中,主持人越来越角色化了。如果你是一个非常风格化的、不可取代的、能作为内容的主持人,那么,依然还有你的市场”。 对于早一批播音主持专业的毕业生而言,他们在学校主要学的技能是串场、播报、递话,然而,传媒的节奏被加速、观众的审美在加快,议程设置的功能正在被淘汰。为今之计,主持人只能扭转议程设置的功能为内容提供的功能—— 如果是新闻,你要能承担更多评论的内容;如果是娱乐,你要能承担更多变成角色、变成梗的功能。 然而,D先生说,“只有主持人自己变是不改变本质的。必须整体节目的逻辑变,整体机制的协作变。需要既懂内容又懂主持的人物,完成一个自上而下的统筹规划。原则上,一个制片人就足以。” 由此,引出了第二种转型之路——制片人型主持人。 此次采访,我们有幸采访了两位“制片人型主持人”,一位是刚刚踏上这条路的E先生,一位是已经探索五至十年的陈辰。 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到,之所以最初动了要当制片人的念头,都是因为想说自己想说的话,想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照本宣科,也不是等别人挑选自己。 然而,他们也不约而同地表示,自己低估了身兼双职的难度。“做了制片人,才发现没有那么纯粹,你要考虑播出安全、政策导向,你要考虑人财物、团队供养,对上对下、对内对外都要有交代”,E先生说。 对于行业而言,制片人型主持人是利弊共存的。 利,在于降低沟通成本。 制片人最知道节目要表达什么,主持人最知道要怎么表达,便不再存在这种思维频率的误差,于是便有了作品呈现效果的最大化的可能。 另外,非常务实的一个优势,便在于常年活跃于幕前的主持人拥有更好的资源整合能力。他们去邀请明星、对接资源之时,因为公众人物的优质形象往往会有更高的效率、更低的成本。 弊,在于专业分工的倒退。 E先生说,“当主持人和制片人配合很好之时,制片人能够认可主持人的内容,主持人能够领会制片人的用意,进行专业化的分工似乎更加可取。”因为,制片人要处理内内外外各种琐事,而这种琐事往往会把人消磨掉。 事实上,国内身兼双职的主持人不在少数,然而,不少人最终选择放弃制片人的身份,原因只是简单的——太累了。 当然,对于个人而言,制片人型主持人不失为一条可取的转型之路。 你会配置上一套全新的思维体系。作为主持人,你只要考虑台词是否贴切,出镜形象是否到位,然而作为制片人,你需要有一套全方位的内容思维,需要各工种知识的全面掌握,从镜头、剪辑、配乐,到资金调配、团队管理、市场对接,这是对个人能力的全面升级。 你也可能拥有一条后续的晋升之路。而这种“主持优则仕”在业内往往有一个不成文的前提,便是需要有过制片人的履历。 因此,转型“制片人型主持人”对于主持人自身的职业规划而言,无疑是给了更多的出路,一种是继续活跃于台前做内容,另一种则是转向纯幕后的领导管理。 不过,也有主持人指出,这并非大多数人的机会。就像优秀的演员可以跨界做导演,但不是每个演员都可以跨界做导演。演员的本质是演戏,主持人的本质是主持,本质不变,基本面也不会变。“不要混淆主持人的本质与制片人的本质,也不要用少数者的成功推导多数人的可能”,C先生认为。 其三,专家型主持人。 撒贝宁,或许是非常代表性的一个法学向专家型主持人。“撒老师是我的偶像”,E先生笑称。“对我而言,专家型主持人或许是唯一的道路,也是主持人行业仍有机会的一条道路。” E先生对目前自己的定位与努力的方向比较确信,“法学的知识体系,不仅给我知识,更给我一套思维体系,一个事件分析的视角,让我能迅速在当事人的冗长叙述中,迅速抓到要点、推进流程,更好地与律师、嘉宾沟通,并把专业术语翻译成日常用语,让观众听得懂。 “这个助益,不仅仅是在前期录制,亦在后期剪辑,可以帮助编导如何加花字、加说明”,E先生认为,在专家型主持人的道路上精进,是最能发挥自己价值的。 当然,专家型主持人并不意味着必须特定学科背景。“孟非老师主持《非诚勿扰》这么成功,他是不是情感方向的专家?”,因此,专家型主持人的养成,一种是学科背景,一种是长期从事,而后者则给了一批有职业规划意识的主持人一个转型方向。 事实上,专家型主持人,也是目前产学研领域做得较好的。 比如之前中国体育解说的大环境是,除了央视,其他电视台的体育主播几乎没有活路,纷纷转型。 在主持人行业整体下滑之际,随着中国体育产业的发展,特别是大型体育赛事转播的多元化,体育直播的兴起,各大APP却苦无人才,退役运动员懂体育却不会说,普通主持专业学生又不懂体育。 在这股垂直主播的需求浪潮中,西安体育学院的体育主播培养,迎来了转机。风云直播的负责人直接打飞的过来,第二天组织面试,100人面试、80人录取,迅速与学校校企合作,成立了风云直播西安工作站,西体播主专业由此走上了产学研结合之路。 姚静介绍,“最初校企合作之时,运营由企业负责,随着影响力的扩大,学校已与多家体育平台签订合作协议,校企合作深入化,正在探索把运营交给学校,让老师负责分配、管理,完全把产学研结合在一起。” 当然,除了以上三种道路之外,其实还有其他机会,比如新媒体。 高贵武教授说,“比如新华社、人民日报等的平面媒体,在融媒体、全媒体之下,也需要主持人。更不用说还有抖音、腾讯等的视频应用”。 也有主持人质疑,“一来,整个主持人体系之下,各级市县频道、千军万马的主持人,网络平台究竟能承载多少?二来,广电思维与互联网思维,真的能够轻易转换?三来,转型新媒体意味着风险,意味着放弃光环,意味着脱离舒适圈,但人的本性是趋于稳定的,有多少人愿意舍稳求险?” 24.jpg (104.21 KB, 下载次数: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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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彻底转行。 D先生说,优秀主持人的基本素养是知道别人需要什么,想听什么,翻译成流行的话就是流量思维、营销意识。优秀主持人骨子里是与互联网营销一脉相承的。 然而,他也说,最大的问题是,“一定要去掉主角光环”。人们说主持人很光鲜,没关系;有关系的是,很多主持人也把这句话当真的。 “但是,我们必须认清现实,光鲜的不是主持人,而是电视媒体,是电视媒体的黄金时代赋予了主持人光鲜”,然而,如果带着这个光鲜的心理预设,很容易四处碰壁;如果踏踏实实地转行,其实既有外形优势,又有口才条件的主持人,空间太大了。
受访鸣谢 | 陈辰(东方卫视主持人) 高贵武(中国人民大学广播电视系主任、教授) 沈正赋(安徽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教授) 姚静(西安体育学院播音主持理论教研室主任、副教授) 张北丽(四川传媒学院有声语言艺术学院副院长、副教授) A老师(某高校学者) B女士(某广电主持人) C先生(某广电主持人) D先生(某广电主持人) E先生(某广电主持人) 注:按拼音顺序排列 感谢以上传媒人,共同完成本文创作! 编辑:王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