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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论学案例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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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楼主| 发表于 2019-3-24 23:09:27 | 只看该作者
【案例】从替代羞耻到集体义愤: 公共舆论及其媒介建构的情感机制[color=rgba(0, 0, 0, 0.298)]

摘要 本文将羞耻感视为公共舆论中的核心情感,认为公众不但为自身缺陷的暴露而羞耻,也会为他者缺陷的暴露而羞耻。公众为他人而感到的替代性羞耻很容易转向充满道德正当性的集体义愤,这既是公共舆论的情感基础,也是媒介建构公共舆论的情感机制。以揭露羞耻、激发义愤为业的新闻报道和媒介呈现,很可能会加剧这些情感的极端化,使正当化的羞耻、羞愤和义愤日益走向超越正当性的群情激愤。因此,现代社会的公众和媒体都游走在羞耻与羞愤、义愤与激愤、理性与感性、正当性与危险性的边缘。


随着网络社会的日益崛起和新媒体的快速发展,公共舆论和网络舆论的作用日益凸显,其中的情感随之也成为很多研究的关注焦点。这些研究主要包括两类,第一类是笼统地讨论群众心理或情感动员[1][2],第二类则是关注各种具体情感,比如同情、嫉妒、怨恨[3][4][5][6]。这些研究的重要贡献在于,将学术界对公共舆论的关注重心从认知层面转向情感层面,使人们更为明确地意识到了情感在当前舆论中的重要作用。但其缺憾在于,在研究内容上缺乏对于羞耻感的关注和重视;而且分析相对较为分散,未能以有效方式将公共舆论中的不同情感联系起来。
为弥补这些缺憾,本文试图将羞耻感视为公共舆论中的核心情感,并从羞耻感出发,以羞耻、愤怒、义愤、激愤及同情之间的联系为基础,深入论述公共舆论及其媒介建构的情感机制。具体而言,本文将通过学理剖析和案例分析相结合的方式来阐明:1.我们每个人不但会为自我而羞耻,而且会为他者(尤其是自己所属群体中的其他成员)而羞耻。2.为他者而羞耻或替代性羞耻可能会引发人们强烈的羞愤和义愤,羞愤和义愤的社会性、道义性使其成为公共舆论的情感性基础和正当性源泉。3.以揭露羞耻之事、激发集体义愤为己任的新闻媒介,不只是如实呈现各种情感,而且还会有意或无意地建构公共舆论中的羞耻、羞愤和义愤。4.亢奋中的公共舆论本身很容易从正当的羞耻、义愤滑向极端的公愤、激愤,而新闻媒介对公共舆论中的羞耻和义愤的建构,则加剧了这些情感的极端化。如何平衡公共舆论及其媒介建构中的羞耻与羞愤、义愤与激愤、理性与感性、正当性与危险性,是所有公众和新闻媒体都需要面对的困境。


一、羞耻的含义、类型与后果
虽然羞耻感日益受到心理学、伦理学、人类学、社会学等社会科学的关注,但它们几乎都主要关注个体因为自我的不足或缺陷而感到羞耻,没有意识到或很少关注个体为他者的不足或缺陷而感到的羞耻。即使有些研究关注到了羞耻在人际互动的传递性和累积性[7][8][9],但也并未深入阐述为他人而羞耻的社会意涵,更未从这一角度思考公共舆论及其媒介呈现的一般性质。于是,在展开论述公共舆论及其媒介呈现中的羞耻感之前,首先需要从学理上阐明羞耻感的基本含义、不同类型及其可能后果。
(一)羞耻的含义与类型
尽管对于羞耻感的界定莫衷一是,但可以基本认为,羞耻感指的是当人们的不足和缺陷在现实性或想象性他者面前暴露时的感受。它既是一种因自身缺陷的暴露而产生的自我感受,也是一种看重现实性或想象性他者的社会感受。因而羞耻感本身内含着对自我、他者及其所属的共同体或社会的重视,恰当和适当的羞耻感将有助于道德秩序与社会秩序的维持,但当羞耻感的累积和压抑超过一定程度时,将可能导致冲突、暴力等严重问题(王佳鹏,2017a)。
根据暴露出的不足或缺陷的来源,我们可将羞耻感分为两种。一种是因自我不足的暴露而羞耻(以下简称“为自我而羞耻”),另一种是为他人不足的暴露而羞耻(以下简称 “为他人而羞耻”),也有人将后一类羞耻称为替代性羞耻(vicarious shame)[10]。正如休谟所言:“人们如果在我们面前作出愚蠢的行为时,我们也由于他们的行为而感到羞耻,即使他们不表示任何羞耻感,或者丝毫也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11]当自我跟暴露出不足的他人归属于同一个群体时,尤其会为他人的缺陷而感到羞耻。这里所归属的“群体”几乎可以无限地放大,从一个家庭、社区、机构到整个人类社会,为他人而感到的羞耻感则可能会随着群体范围的放大而具有逐渐淡化的趋势。
人们为何会为他人尤其是同属一个群体中的其他成员而感到羞耻呢?一种解释认为,由于羞耻感的传染性或传递性[12],身处同一互动情境之中的人们会感受到相同的情绪氛围。这一解释更多是描述性而不是分析性的,实际上从他人自己感到的羞耻到我们为他人而羞耻的传递或传染,在根本上源自于人们对他人的不足、缺陷或犯错可能也会分担部分责任。于是,替代性羞耻感可能不只是源于羞耻感的传染性,更不是源于利益考虑,而是因为共同规范的被违背。也即,羞耻感之所以具有传递性和传染性,是因为某个群体成员所违背的是该群体所坚信和坚守的共同规范,正是这种共同规范使该群体及其成员凝聚在一起,形成了显著的社会性和公共性。由于某个人自己的不足或犯错会使其所属群体及其中的其他成员都具有连带责任和间接责任,所以导致人们会为他人而羞耻,为跟他同属一个群体而羞耻。
(二)两种羞耻的不同后果
此前研究由于未能明确地区分两种不同类型的羞耻及其社会意涵,因而没有认识到不同类型的羞耻可能会带来不同的后果。
两种羞耻所可能导致的不同后果。第一种羞耻的后果在诸多研究中都得到了一定的揭示。概括而言,它可能导致三种后果。第一是对自我的否定,包括自我退缩、自我隐藏甚至自我谴责,最极端的自我否定便是自杀。羞耻感首先导致的是自我退缩或遮掩,这一点几乎是所有心理学研究都基本赞同的共识。第二是恼羞成怒式的愤怒,甚至不惜采取暴力,这一后果可能是在自我否定和自我遮掩中因为过度压抑而导致的外向性发泄,舍夫的羞耻-愤怒螺旋(shame-anger spirals)理论便是对这一点的很好概括。[13]第三是无意识地无耻或有意识地无耻抵抗,这一点似乎未受到应有的关注。鲁迅的阿Q精神或许是对此的绝佳刻画,但鲁迅的阿Q形象也只是刻画出了自我的丧失和无意识的无耻,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人们有时会有意识地运用无耻来进行抵抗。于是,这里还可以细分为两种无耻,一种是完全否定和放弃道德自我之后的无耻状态,另一种是有意识地将无耻作为抵抗主流规范和社会要求的手段。[14]
相比而言,第一种羞耻是因自我不足的暴露而羞耻,主要是自我导向性的,其首要反应是自我退缩和自我否定,当自我否定、自我压抑到一定程度后可能会走向自我发泄或无耻抵抗。第二种羞耻则是因他人不足的暴露而羞耻,是他人导向性的,其首要反应是揭露和纠正他人的不足及其对群体造成的损失(尤其是荣誉和名誉上的损失),尽管为他人而羞耻也内涵着人们为他人不足而负有的连带责任。因此,虽然羞耻本身就意味着对他人意识和社会评价的重视,但跟为自我而羞耻相比,为他人而羞耻或替代性羞耻具有更为显著的群体性、社会性和公共性。这种羞耻的后果通常不是个体的自我退缩和自我压抑,而是集体性的义愤填膺和公众性的群情激愤。或许,为了与舍夫所提出的羞耻-愤怒螺旋相区别,我们可以将第二种羞耻及其后果称之为替代性羞耻-义愤螺旋(vicarious shame-anger spirals)。



二、羞耻、义愤、同情:公共舆论的情感基础与传导机制
从基本含义来看,羞耻本身是一种强调他者性和社会性的情感;但区分了两种羞耻及其不同后果后,可以发现,跟为自我而羞耻及其引发的愤怒相比,替代性羞耻或为他人而羞耻要具有更显著而强烈的社会性和公共性,更可能公开地表现和表达出来,形成集体义愤和群体公愤,从而构成公共舆论及其媒介呈现的情感基础。在这一过程中,同情是一种缺乏实质内容的情感,但它是羞耻、义愤等情感以及整个公共舆论的重要传导机制。
(一)从替代性羞耻到义愤填膺:公共舆论的情感基础
羞耻感本身就内含着对他人和社会的重视,而公共舆论便是众多他者意见所构成的社会力量。当一个人做出不符合他人意见和公共舆论之事时,他自己可能会感到羞耻;无论他本人是否感到羞耻,其他人尤其是跟他属于同一群体中的其它成员也会为他的所作所为而羞耻。违背和冒犯社会规范的事情或时刻,最易于激发出他人的意见和公共舆论的声音,因而为他人而羞耻自然是公共舆论的重要情感基础。
义愤同样也是人们对于违背社会正义和基本规范之事所产生的强烈感受。作为正义的或道义的愤怒,义愤主要指对不公或不义的愤怒,而且不是为自身遭受的不公和不义而愤怒,而是为他人遭受的不公和不义而愤怒。义愤尤其是道德义愤或道德愤慨不是个人的私愤,而是民愤和公愤。因此,跟为他人而羞耻一样,义愤所关心的也是他人的不公遭遇或社会规范的维持与否,也具有强烈的社会性和公共性。
替代性羞耻和集体义愤都是人们因为他人违背规范而产生的社会感受。李普曼曾言:“公众舆论不是上帝的声音,也不是社会的声音,只不过是旁观者的声音。” [15]而为他人不足的暴露而羞耻,为他人的不公遭遇而义愤,都是旁观者的强烈感受,而且这些感受还具有明显的社会评价性。舆论的现实基础不是理性观念而是习俗和成见,“无论激发起什么成见,都会受到相应情感的裁断” [16]。替代性羞耻和义愤作为旁观者的两种强烈感受,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情感裁断”和道德裁断。[17]但需要指出的是,跟我们通常认识不同的是,义愤不只是产生于对他人不公遭遇的同情,更源自于自身所珍视之价值和规范的被违背。而当违背自己所珍视之价值和规范的人是自己所属群体的成员时,我们首先会为他及我们所共同归属的群体而感到羞耻,其次才会因此而产生羞愤和义愤。
羞耻和义愤的这一关联,或许早已蕴含在孟子的道德四端学说之中。所谓“羞恶之心,义之端也”,也即羞耻感是公义和正义的源泉。这里的羞恶之心,不只包含个人因自我不足而感到的羞耻,也包括人们因他人不足的暴露而感到羞耻或嫌恶。羞耻心或羞恶之心是正义之端,而义愤感则是正义被违背时的强烈感受。因此,从为他人的所作所为而羞耻到对他人的所作所为而感到义愤这一心理转变,是公共舆论的情感性基础和正当性来源。作为强烈的社会感受和公共情感,羞耻和义愤为公共舆论及其传播奠定了道德情感基础,赋予其强烈的正义性和约束性。正是羞耻和义愤这些道德情感起到的支撑作用,才使公共舆论不仅仅是个体意见的简单集合,而是源自于社会规范与道德习俗的集体意见。社会规范和社会习俗被严重违背之时,往往是人们最强烈地为他人而羞耻和义愤之时,同时也是公共舆论及其媒介建构最为热烈之时。
相比而言,当前公共舆论和公共情感研究则过于强调作为旁观者的公众对受害者的同情和他对施害者的愤怒,但忽视了公众还会为施害者的不当言行而感到羞耻,这种替代性羞耻会进一步转向或强化因基本规范和社会正义的违背而产生的集体义愤。从这一角度出发,我们可以更好地解释当前的一些社会事件及相关的公共舆论。比如,在2018年4月爆出来的原北大教师SY事件中,本应该感到羞耻的SY竟然“无耻”否定北大女学生GY自杀有自己有关,对于自己的过错似乎毫无羞耻感。SY本人的所作所为以及北大当时的从轻处理和后来的不及时公开信息,导致很多人“为有这种老师感到羞耻”,“为P大感到羞耻”。在此,感到替代性羞耻的不只是北大师生和北大校友,而且包括很多非北大人。因为“北大”“中文”“老师”“教授”这些词语都具有强烈的道德伦理上的象征意义,北大是中国的北大而不只是北大人的北大,北大中文系教授按理最应该成为全中国人的道德楷模,然而SY的实际所为或对他的媒介呈现却树立了一个反面典型。正是由于他违背了这种默会性的集体规范和象征意义,才使北大中文系和北大的师生、甚至全国的师生和全国人民都为SY而羞耻,为北大中文系和北大而羞耻。正是人们为SY这位北大中文系教授和北大这所高等学府而深感羞耻,才造成了义愤填膺和群情激愤的网络舆论。
2018年4月的SY事件跟2016年4月的辱母案件,具有很大的可比性。二者的区别在于2016年发生的辱母案则说明了羞耻-愤怒螺旋,而不是替代性羞耻-义愤螺旋。追缴高利贷的讨债人员严重违背和刺激了公众的道德底线,由于公众并不与他们属于同一个群体,而是将其排斥在我群之外,因而并不为他们而羞耻,而是更同情受害者于欢。于欢由于目睹母亲受到讨债人员的羞辱和侮辱,在羞耻和羞辱感的刺激下,愤而采取暴力来维护自己和母亲的尊严。SY案和辱母案虽然有所区别,但它们都可以说明,对基本规范的严重违背往往会导致强烈的羞耻感、愤怒感或义愤感。在SY案中,SY作为北大中文系教授(一个具有最强烈道德象征意义的身份),却做出了违背基本师德的丑事;而在辱母案中,讨债人员对于欢母亲的羞辱和侮辱,违背了中国社会最基本的性道德和性伦理。另外,这两个事件都跟性有关,在以耻感文化为特色的东亚社会中,对基本性道德的违背或许是最为严重的冒犯。
(二)同情:公共舆论的传导机制
更多学者将同情而不是本文所论述的羞耻和义愤,视为公共舆论的情感基础(陈颀、吴毅,2014;袁光锋,2015)。这一观点似乎延续了亚当·斯密的思路,但休谟却并不完全赞同斯密的同情理论。休谟将同情界定为“情绪和情感的传达” [18],而不是某种具有特定实质内容的情感。于是,我们必须重新认识同情在公共舆论中的作用及其限度。
正义的愤怒或义愤确实离不开同情的传导作用,但仅有同情却未必会产生羞耻、义愤,也未必会形成公共舆论。或者说,同情会起使羞耻、义愤以及整个公共舆论得到广泛扩展和传播,但不会导致羞耻、义愤及公共舆论的产生和强化。尽管它们实际上交织在一起,为他人而羞耻和义愤本身也内含着同情之义,倘若没有同情心的话,人们似乎将很难为他人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羞耻或义愤。但在总体上,设身处地和感同身受的同情是公共舆论和公共情感得以扩展与传播的重要心理机制,而羞耻和义愤是则是公共舆论和公共情感得以产生与强化的道德心理基础。不过,同情本身在传递或传播公共舆论和公共情感时,其主要媒介是人本身具有的身体和心灵而不是身体之外的媒介,媒介呈现的介入使公众的同情变得更为复杂。
羞耻、义愤与同情的结合,使每个个体都发挥着其集体成员的责任和作用。哪怕不是自身的不足暴露或自己遭受不公,也会为他人而感到强烈的羞耻和义愤,以及经由同情机制而广泛传播。从这一角度看,网络上的各种热门事件和悲情叙事,并不只是为了博得人们的同情,更重要的是让人们经由同情而感到自身所珍视的社会规范和共同价值的违背,并为那些违背规范的他人而羞耻和义愤,甚至发发起集体行动维护共同价值。比如,SY事件之所以引起如此巨大的网络风暴,在很大程度上主要不是源自于人们对于受害女生的同情,而是由于人们为SY这位北大中文系教授和北大这所高等学府而深感羞耻,并经由强烈的替代性羞耻而形成了义愤填膺和群情激愤的网络舆论。在辱母案中,更是以羞耻感、羞辱感和愤怒感为主,同情在其中起到了扩展和传导这些情感的重要作用。再如,在2006年4月发生的许霆案中,网络舆论表明的“并不是公众对许霆的同情和包容,更不意味着公众对许霆行为的肯定和赞许,而是注入了一种内心压抑已久的激愤和情感,它来自于明显畸重的判决结果对人们心底公平观念的冲击、银行的‘官商’派头在人们心中的怨恨印记” [19]。其实,人们在评论对许霆的审判时,更多人将其视为“司法的羞耻/耻辱”。这说明人们在感到激愤和怨恨之前,首先对不公平的审判感到了强烈的羞耻感,甚至耻辱感。


三、从替代羞耻到义愤填膺、群情激愤:媒体建构公共舆论的情感机制
羞耻与愤怒,尤其是为他人而羞耻和义愤,是公共舆论尤其是网络舆情的内在情感基础。但在媒介发达的现代社会,公共舆论的形成必然依赖于新闻媒介的传播。媒体尽管追求客观中立,但其报道和呈现在实际上却总是偏颇的。就本文而言,在媒体和网络的作用日益凸显的现代社会,新闻传播和媒体呈现会对公共舆论中的羞耻感和义愤感起到多种多样的复杂作用。
无论在基本职责和职业性质方面,还是在传播过程与传播后果方面,新闻媒介都在有意或无意地建构着公共舆论中的羞耻和义愤。在基本职责和职业性质方面,揭露羞耻之事、激发集体义愤几乎就是新闻传播和媒体报道的职业使命。在传播过程中,新闻媒体会扩展公共舆论中的羞耻感和义愤感,扩大其传播范围,强化其感受程度。在传播效果和心理后果方面,新闻媒体的建构作用既会扩大羞耻和义愤的公共性、正当性,也很可能会强化其危险性和极端性,网络社会和各种新媒体尤其会加剧羞耻、义愤等情感的极化。
(一)揭发羞耻之事、激发集体义愤是新闻传播的基本职责
就基本职责和职业性质而言,通常认为,新闻传播和媒体报道的目的是揭露真相、报道现实。新闻传播和媒体报道的历史,几乎就是不断揭露各种丑闻和真相的历史。但其揭露的丑闻或真相往往都是见不得人的坏事、错事和丑事,其中大多是令人羞耻之事。因而,可以说,新闻报道的本职工作似乎就是揭露羞耻之事,激发集体义愤。正如李普曼所言:“新闻报道的最高法则便是说出真相、羞辱恶魔/令恶魔羞耻(shame the devil)。”[20]尤其是各种调查性新闻报道,其直接目标就是通过羞耻的展现(the performativity of shaming),来确立新闻职业的身份正当性和整个社会的秩序性,甚至有人认为“哪里有调查性新闻,哪里就很可能存在某种程度上的羞耻(shame)” [21]。
正是由于新闻传播和媒体报道的这一职业使命,使各种媒体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负面新闻和负面报道。跟传统媒体相比,网络社会和各种新媒体更是以揭露羞耻、激发义愤为能事,而且更加毫无限制。在近些年来发生的许霆案、辱母案、SY事件等各种热门新闻中,都可以看到,网络和新媒体在揭发羞耻、激发义愤方面所起到的展现性和建构性作用,尽管其呈现和建构具有很大程度的正当性。
(二)新闻传播会扩大羞耻、义愤的感受范围和感受程度
在具体的传播过程中,新闻传播和媒介呈现会通过有意或无意地建构方式,使公共舆论及其中的羞耻感、义愤感得到扩展和强化。无论传统媒体还是新媒体,无论公共媒体还是自媒体,其报道和呈现都是有所偏颇的。媒体本身的运作机制,就蕴含着对真实信息的选择性呈现和对大众情绪的渲染。因此,媒体呈现不仅是扩大了羞耻和义愤的传播范围,而且增强了它们的感受程度,渲染了这些情感所构成的情绪氛围。
羞耻和义愤的广度与强度也会相互强化,也即其传播范围越广,羞耻和义愤的程度就越强;而其程度越是强烈,它们的传播范围和受关注程度也就越大。因而,上述论及的许霆案、辱母案、SY事件之所以会具有广泛的传播和影响,主要便依赖于网络社会和新媒体在当前社会的快速发展,尤其是它们对于羞耻感、义愤感的扩展和强化。
不过,羞耻和义愤广泛而强烈的传播,不只是由于新闻报道的职责,同时也因为它们具有重要的政治经济用途。也即,媒介化的羞耻和义愤不只是新闻媒体揭示真相和追求正义的方式,也是各种政治经济力量实现其利益诉求的手段。尤其是羞耻感和羞耻之事本身所具有的强大吸引力,往往使其具有重要的市场价值和商业价值。对于犯错之人和不当之事的报道及其所引发的羞耻和义愤感受,经常会成为媒介化和娱乐化的大众消费景观。[23]
(三)从替代性羞耻、义愤填膺到群情激愤:舆情传播中的心理嬗变
新闻报道或媒介呈现的基本职责(揭露羞耻、激发义愤)和传播过程(强化和扩大),可能在会在传播效果和心理后果方面使人们从为他人羞耻到义愤,逐渐走向集体义愤和群情激愤。如果说为他人而羞耻和义愤充满着正当性和正义性的话,那么,群愤和激愤则很可能会超出正当性和正义性的界限。满怀愤恨、激愤和怨恨而不是正义的键盘侠,即使不会诉诸于公开行动,也会对各种事件展开怨恨式批评。[23]在许霆案、辱母案、SY事件中,可以看到,人们出于替代性羞耻和集体义愤,在各种媒介上对相关当事人或机构展开了多种多样的无端猜忌和强烈谴责。2010年的药家鑫案件就已经显著体现了群愤、民愤和激愤对事件所起到的激化作用。“与很多普通案件上升为一个‘公共事件’的过程一样,‘民愤’依然是药家鑫案的幕后推手,……无论从持续时间的长度还是状态激烈的强度,药家鑫故意杀人案引发的‘民愤’都堪称‘历史之最’。正是在这种‘义愤’之下,上百万网民发帖求药家鑫一死,一时成了戏剧化的奇观,也演化成一场非理性的情绪发泄和戾气释放。甚至包括著名学府的教授也在媒体上宣称:‘跑到天涯海角把你满门抄斩才是严肃的法律’、‘(药家鑫)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24]在二审维持死刑,并予以执行后,群情激愤才逐渐冷静下来。
或许由于羞耻感往往具有很大的隐蔽性和不可见性,通常不会直接地表现和表达出来[25],尽管为他人而羞耻相对会更显著地被表达出来。于是,当前研究主要强调的都是民愤的极端化和群众心理的骚动,而没有注意到,在这些民愤、激愤和义愤背后都潜存着一定程度的羞耻感,无论是为自我而羞耻,还是为他人而羞耻。实际上,很多群体事件的发生,并不仅仅由于借机发泄、逆反抗拒、英雄情结、盲目从众、法不责众等群众心理[26],而是由于社会规范尤其是底线伦理被违背后的替代性羞耻和集体性义愤,当义愤填膺和群情激愤亢奋到一定程度时,上述群体心理才会加剧羞耻和义愤的极端化。
从为他人而羞耻和义愤到集体义愤和群情激愤,是公共舆论在质上的极化或嬗变。这一方面是因为为他人而羞耻和义愤因其正当性和道义性而具有强大的情感动员效果,它们会使人们脱离理性的束缚,在大众中形成的群情激愤很容易因为个体责任的消除而导致暴力等反常性的集群行为。另一方面,各种媒体的报道和传播使替代性羞耻和义愤的感受在范围和程度上都得到了无限扩展,渲染出了一种以羞耻和义愤为主的集体性情感氛围,使人们的感受神经变得日益尖锐化和敏感化,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爆网络。强烈的羞耻、羞愤、义愤和激愤所引发的行动不是自我灭绝,便是灭绝他人,甚至不只是灭绝那些直接的伤害者,而且会向无辜之人发泄,于是才会形成所谓的“无直接利益冲突”和“社会泄愤事件”。



四、结语
当一个社会的基本规范和基础道德被严重违背之时,往往是人们最强烈地为他人而羞耻和义愤之时,同时也是公共舆论和新闻传播最为热烈之时。从这一角度来看,公共舆论主要就由旁观者的替代性羞耻和集体义愤所构成,新闻传播和媒介呈现的基本职责就是揭发羞耻、激发义愤。然而,由于公共舆论本身的非理性和媒介呈现的偏颇性,公众的替代性羞耻和集体义愤很可能会超出正当性的限制,走向脱离理性束缚的群情激愤。
因此,无论是公共舆论中的羞耻和义愤,还是媒介对它们的呈现和建构,都是处于理性与感性、正当性与危险性的边缘,游走在这一边缘的所有公民和媒体都面临着揭露羞耻之事的界限问题。在法律方面,这意味着隐私领域和公共领域的权限界定问题;在社会心理方面,这意味着如何既揭露羞耻之事,令当事人和公众感动适当的羞耻和义愤,从而推动自我改善和社会改善,但又不令其过于群情激愤和无端泄愤;在媒介伦理方面,这意味着如何使羞耻和义愤的媒介呈现可以促进社会正义,而不是成为维持社会不公的再生产工具。
编辑:冉玲琳


212#
 楼主| 发表于 2019-3-30 21:32:45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美国主流媒体能操控民意吗?
一个事实
美国的主流媒体,不论是报纸,还是电视,还是互联网新媒体,基本立场几乎都是反川普的,程度大小而已,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唯一的,旗帜鲜明地,持续不断地支持川普的只有FOXNEWS,俗称狐狸台。

比如去年的建墙事件,川普希望在预算中列入建墙专项资金50亿美元,媒体上一片反对之声,理由是浪费纳税人的钱去做无用的事情。但很少有媒体告诉公众:2019财年美国联邦政府的总预算支出是4.4万亿美元,50亿在其中真的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为什么不能让总统去试试呢?政府财政预算中,还有其他多项支出远超50亿,怎么从未见媒体反对呢?

不得已川普只好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这才勉勉强强地拿到了可怜巴巴的50亿。然而这个【紧急状态】又惹来了麻烦,16个州因此状告川普政府违反宪法,滥用权力。主流媒体正好又拿这个借题发挥,炒作一番......
再比如【政府关门】事件。主流媒体千篇一律的报道是:民航飞机不能正常起飞了;各种行政审批停止了;联邦公务员领不到工资了,只能靠捐赠救济过日子.......总之是一片惨状,全怪总统!

对此,《USATODAY》有个全新角度的报道,他们的记者赶到位于科罗拉多州的一个叫Craige的小镇,想了解一下小镇居民对【政府关门】有何看法。

结果居民回答说:【这使我疑问他们每天都在干什么?如果我不想念他们,那么他们每天在干什么呢?】意思很清楚,政府应该是每天为人民服务,现在关门了,我也不想它,也不觉得少了什么,那么它每天在干啥?

记者又问居民:联邦公务员已经2个月拿不到工资了,甚至有的人因为岗位特殊,不得不坚持上班,同样拿不到工资,你们是否同情?

居民回答:【他们早晚要拿到工资的呀,只不过暂时欠一下。对于那些不需要上班的公务员,就等于给他们放了一个长假!】意思很清楚,很多公务员正在家里偷着乐呢,用得着你替他们鸣冤叫屈吗?

看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滴,说的都是大实话。任你主流媒体如何煽情,没用!只可惜类似这样的报道太少了.....

一个结果

美国的选民结构是:【保守派】选民,也就是支持共和党的选民,数量上要远大于【自由派】选民,还有很多是【中间派】,可是主流媒体却是【自由派】占绝对优势。这种媒体跟不上民意的情况,在川普上台后更加突出,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结果:



唯一支持川普总统的主流大媒体FOX NEWS,已经连续三年成为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台,全年平均观众为140多万,黄金时段平均观众为240多万,超过中国人熟悉的CNN一倍。虽然CNN与MSNBC加起来还是比FOX多一些,毕竟还有庞大的中间派人士。

这是否说明FOX的节目质量特别好?主持人水平特别高?也未必。主要还是因为持保守派观点的大电视台就这么一个,没得选!

这是讲的电视台总体收视率情况,具体到单个节目,现在的大明星是他:



这是FOX的支持人:肖恩.汉尼迪,他的新闻政论节目已经连续两年收视率排名第一,拥有320万观众,2018年比2017年又增长了16%。在电视媒体逐渐衰落的大背景下,做出这样的成绩实属难能可贵。

除了排名第一的汉尼迪,排名第二的是MSNBC的Rachel Maddow Show,接下来的3,4,5,6名,全部是FOX的节目,可见其中的人心向背,更可见主流媒体与民意的不对称程度。

所以,人民可以用手中的遥控器投票。如果媒体不能跟上民意,媒体就会逐渐被人民抛弃,如果这一趋势继续下去,根本性的变化将一定会到来。事实上,近年来的民调一再显示:多数民众不太相信这些主流媒体......

一个结论

长期以来有一个流行的观点:金钱能控制媒体,媒体能操控舆论,进而操控选民,而选民带来选票,选票产生权力。所以,谁能当选,谁能掌握权力,取决于背后金主的实力。

可是川普总统当选前与当选后的事实表明,这一所谓的理论完全是某些人的凭空臆测。


2016总统大选时,主流媒体就黑川普,而且一致预测希拉里将胜出,结果被选票狠狠地打了脸。执政后,主流媒体的【黑川】大业一天也没停,结果是川普没受太大影响,反而是他们自己在一定程度上被人民看穿了,收视率低迷,FOX意外的成了最大赢家!

由于信息不对称,人民很可能会被主流媒体骗几次,蒙几次,甚至操控几次,但是几次下来,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结论。

(抱歉,本来是要写主流媒体仇视川普的原因,开始准备铺垫一下,没想到一写就写了这么多,今天只好先这样,周末再奉上一篇谈具体原因吧!)



编辑:王豪
213#
发表于 2019-5-13 22:06:06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公众消费网络热点事件的六种方式
原作者: 韩立勇
看到同样的信息,不同的人,反应是大相径庭的。
就像,失主看到偷,和小偷同伙看到偷,反应是完全不同的。
同样,公众在消费热点信息上,是有规律可循的。一则信息引爆后,公众最终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取决于最后他们使用了什么样的信息处理工具。
处理信息的方式主要有个方面,第一是情绪,第二是记忆,第三是想象,第四是专业判断,第五是事实判断,第六是价值判断。
公众是大多数,大多数人在消费热点信息的时候,主要使用了情绪、记忆、想象和价值判断等四个方式。他们缺少专业判断和事实判断,所以往往直奔价值判断的主题。
从使用这些方式的排序看,情绪是次数最多,速度最快的。看到一件事,公众可能产生了罗宾汉情结,然后挺身而出。在情绪的刺激下,他们记住了最让人气愤的细节。
记忆通常和人的情绪息息相关,情绪决定了他们希望记住的细节。比如当年兽爷发布一篇爆款文章,我们都是滴滴的产品经理,结尾这样提到柳青:
   
       据说柳青其实特别重视安全问题。20165月,滴滴从苹果融资10亿美元的一个月后,库克来到了北京,柳青全程陪同。她后来给库克打了一辆网约车。车来了,不是滴滴专车,也不是滴滴快车,更不是滴滴顺风车。柳青叫了一辆北汽出租车。
当天,这段话就刷屏了。那篇文章很长,反复推敲的滴滴的安全问题之后,情绪饱满的公众其实记不住什么,但最后的故事对公众情绪的促动最大,言外之意,柳青太坏了,明明知道滴滴的安全有问题,自己和朋友都不用,却让滴滴的乘客用。
在热点事件上,公众的记忆也非常受限制,接受信息和记忆信息是不一样的,当时看了,谁都知道,谁都会被促动,但看完之后,还能跟随公众的信息,才是记忆。
记忆是非常脆弱的,尤其是公众的记忆。大家只能选择最促动情绪的细节,记忆一二而已。流行歌曲的传播效果最明显了,其实大家也就能记住几句词,如此而已,这就是公众记忆的规律。
这些最能促动公众情绪的记忆,紧接着会激发公众的想象能力和想象空间。比如,人们看到柳青打车的故事后,看到滴滴的安全问题这么严重,还不整改,自然就想到柳青这个人太坏,柳青这些滴滴团队的高管价值观太差,他们背后是不是有更神秘霸气的力量等等不一而足,这些想象会在对冲失策的情况下,越来越有细节,越来越有刺激公众情绪的力量。
和专业判断比,想象不需要调查,不需要佐证,但他依然可以左右公众情绪,从而让事件变得更加复杂和扑朔迷离。专业判断需要各种成本,时间成本,专业成本,等等。想象不需要,而且速度极快,根本不需要事件成本。想象的故事,传播效果更好,这就是为什么三国志作为正史,永远也别想在影响大众上跟三国演义去比一样。
专业判断才能抵达事实,恢复真相,才能帮助大家进阶到第五个工具,完成事实判断。当然事实判断需要多元的信息源,不能只让一个利益方去叙事,需要事件和信息的具体场景,不然真相很容易被信息扭曲。真相有时候是多元的,恢复真相,就需要对描述的事实做具体的语境限定。

就比如上图,第三方镜像和事实恰恰相反。在这样的节点,真相真的是最可怜的。因为,恰恰在所有热点事件上,公众永远是第三方。从这个角度出发,当事人最了解真相,他们受利益左右,不愿意叙述真相,甚至潜意识里都热衷修改真相。所以,真相是所有热点事件中,最不容易被消费的。故事和谣言,远远比消费真相容易多了,只有真相,在大家去消费的时候,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价值判断应该建立在事实判断的基础上,舆情重镇腾讯新闻一直主张事实派,提倡先有事实,再有评论。网易新闻有态度,强调价值观先行。我个人更主张建立在事实上去判断。事实都不成立,都是破碎的,甚至把谣言当事实,多好的价值判断能力都不行!、
价值判断在当下是多元的,也有高下之别,不同的价值观衍生的价值判断,在舆论走向上起着决定性作用。昨日,一个重要景区的管理者和笔者交流,自己在旅游局长任上,大力推过游客投诉,当时基层干部很抵触游客投诉,容易对投诉滋生恶意想象。但最后,观念还是转变了,他早期给大家做工作,说一个人捣乱,可能有,但是你千里迢迢来这里玩,愿意没事找事吗?面对同样的信息,这个管理者的价值判断,显然要比基层执法者高。
今天,他们的投诉不但成了常态,而且越来越标准。这样的价值观对消化舆情,提升公信力,影响当然大了。
好的价值观,在热点事件上可以迅速反转舆论,事实不容易调整,但价值观,境界,站位,未必比修改事实简单那?面对无端质疑的声音,鸡蛋里挑骨头的声音,甚至造谣污蔑的声音,还能保持风度,有理有力有节很不容易!
原文链接:
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AxNzI4NjQyMQ==&mid=2650318752&idx=1&sn=af81ed6b769a08d2f1ee851ef7f37939&chksm=83ebd3dab49c5accb53b987a3ac6bd16f7a0d458db452d4b9d7a65fdce384a0ba1e6e181ab04&mpshare=1&scene=1&srcid=0512YSte50iLwQWQEg99cQAZ&from=singlemessage&ascene=1&devicetype=android-26&version=2700043a&nettype=WIFI&abtest_cookie=BAABAAoACwASABMABQDHmR4A3JkeAOKZHgD4mR4AAZoeAAAA&lang=zh_CN&pass_ticket=J7krSb1sw3cv5lZV4%2B6L5v4dztqxprnsSORWSHCnOZaCgdwRT1Yt9eK%2F%2FzcK7Oix&wx_header=1
编辑:高杰

214#
发表于 2019-5-29 23:04:04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从贸易战看美国“舆论战”的秘密武器!一句话就能说清了
原创: 燕志华  网络舆情和危机公关  
眼下中美贸易战升级,并可能发展为科技战,已经成为全球性的大事件。世界上最大的两个经济体之间的对抗,从此前各种软实力的隔空博弈,到直接桌子上互扳手腕,是综合国力的直接比拼,短期内很难看出缓和的迹象。特朗普需要掌握节奏以利未来的选举,为此他需要缓释利好效应,放大胜利战果;已被激发起民族斗志的中国,更是不可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民族尊严在这里从来都是被视作没办法交易的底线。显然,特朗普在密切关注国内民意的走向,随时调整自己的斗争策略,而国内也需要警惕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的升温,防止网上网下两股洪流变得失控。
国难思良将。闻鼙鼓而思忠臣。在此关键时刻,一直被认为能扛起民族实业大旗的华为创始人任正非的答记者问成为热点,也就不难理解了。民族主义情绪已被点燃,民众需要旗手和号角。但令人赞叹的是,任正非表现出了难能可贵的低调和理性。2万字的采访内容,虽然每个人的视角和层次不同,理解也不大可能完全一致,但无疑都赢得了赞叹。普通民众看到了实业救国的希望,政治家获得了继续博弈的底气,而知识界则看到了开放的智慧和不孚众望的理性。
可以说,任正非访谈,是近年来最具价值性的中国价值观的文献资料,是对国民思想的又一次理性启蒙。这里的“待解之谜”是,很少接受媒体采访的任正非,也只是在近一两年才接受公司公关人员的建议接受外媒采访,但为何一开口就能“举国震动”?较好的解释,就是一切智慧和知识都是从实践中来。华为是全球化和改革开放的直接产物,因此任正非的思想也都是从这个潮流中锤炼而来。我们看到他的思想都是关于全球化和改革开放的,是一份宣言和总结,它顺应发展的潮流,因此深得人心。2万字答记者问,在中美对抗的紧迫形势下,成为一次现象级的传播,被有的观察者认为是贸易战以来“最为成功的一次外宣”。
说到外宣,就不能不提眼下双方在宣传方面的攻防战,也就是舆论战。煽动舆论一直是美国的拿手武器,在此次贸易战中,舆论战充当了贸易战的“尖刀”,并且也产生了重要作用,鼓动了国内民众的战斗情绪,加剧了“特朗普旋风”的威力。在这种形势下,中国如何应对,确实需要勇气加智慧。毕竟在舆论战这方面,我们实力处于下风。
事实已经证明,作为当今世界新闻学、传播学、舆论学的鼻祖,美国也是舆论战的集大成者,他们舆论战的水平丝毫不亚于它的综合国力水平,或者说,舆论战水平构成了美国综合国力的重要部分,是其战斗力的一部分。舆论的重要性,毋庸讳言。进行舆论的争夺,绝非是依靠疾风骤雨般的声势就能取得效果的,甚至可能带来反效果。它的技巧很多,但是至关重要的一点,一言以概之,就是主动设置议题,也就是牵着受众的鼻子走。这是美国进行舆论战并且夺取优势的最大秘诀。
不少人注意到,在此次贸易战中,国际国内获得的大部分信息,主要是由美国政府放出来的,甚至国内很多信息也是大洋彼岸的舶来品。美国对于十一轮紧张谈判的内容,美方不同的人,包括白宫贸易代表罗伯特·莱特希泽(Robert Lighthizer)、经济顾问拉里·库德洛(Larry Kudlow)、财政部长姆努钦(Steven Mnuchin)、商务部长罗斯(Wilbur Ross)等人都在不同场合断断续续向社会和媒体进行了主动放风和“喂料”,在每个重大节点或者利益攸关之处,特朗普还会旗帜鲜明地进行点评和引导,开出重炮。美国一些著名智库的专家也开始直接出面为政府站台。信息公开的意义在于,确保公众知情权,让公众无可指责,而且引领了话语权,确保成为所谓真相和正义的定义权。这是一项很重要的权力,而且是一种自我主动赋权。主动放风的结果,不想说的可以不说,能说的尽量说,完全牵住了媒体议题设置的牛鼻子,影响世界媒体议程和国内公众认知,从而在舆论战上占据上风,如同GPS导引了无数的采访车。
在我们这一方,沿循了传统的谨慎做法,官方发言人对此内容流露不多,人们只知道谈判在进行,其余就知之甚少。在谈判破裂之前,人们对于美国和前景依然抱有幻想,我们主流媒体的论调是中美和则两利、战则两伤;世界乐见两国达成协议;淡化大国相争的背景等,致使不少人洋溢着乐观的情绪,而没有料到中美正站在百年大变局的门槛上。等到谈判破裂,特朗普一夜翻脸,我们又90度“左拐”,大张旗鼓大加挞伐,等等。
这种做法,虽然确保了有关部门牢牢把控着主动权,但作为传统的“新闻维稳”的做法,客观后果就是最广大的民众自始至终都处于旁观状态,在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只能以情绪而不是理性来参与这场事关国运的博弈,结果就是国民动辄“壮怀激烈”,一种非理性的情绪激流在这片土地上和网络上横冲直撞。至于实际效果和价值结晶,寥寥无几。我们需要认识到,爱国主义、民粹主义和民主主义很容易就会被强烈地激发出来,但是要想降温要花十倍力气,而且一旦引导不当就容易走火入魔误入歧途,带来破坏性的后果。前几年的反日游行,犹在眼前。
重要的是,由于没有实际渠道可以参与,近两年雨后春笋般成立的新型智库和相关专家对此也无从置喙。这意味着,无数民间智慧被密封存盘、束之高阁,有关部门实际主动放弃了最广泛的民智同盟军,只能带着忠诚和信念,孤身与火力全开的“美军”奋战。在这场近年来最为关键的一次舆论战中,我们生产不出足够的有杀伤力的舆论炮弹。新型智库和老牌研究机构错失了一次重要的交流练兵机会。
美国发动此次贸易战和舆论战,在很多方面并非无懈可击。美国作为世界上头号强国,运用国家权力打压和扼杀一个全球化的合法企业,这本身就是一种性质恶劣的霸道行为,已经引起很多国家的侧目。事实上在西方不少主流网站相关报道和留言区中,已经有质疑美国、同情中国的迹象。无论接下来的贸易战是缓和还是长期化,美国已经跌落人类精神和价值观高地。长期以来,美国号称引领人类命运航船的灯塔,在全球倡导自由世界的价值观,但是如今不惜撕掉了文明面纱,以简单粗暴的态度跳到前台挥舞大棒。就好像一个网络的头部大v突然面目全非,掉粉是自然的。这本身标志着美国软实力和号召力的折损,对于美国的潜在伤害也是深远的。
我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由于未能掌握国际舆论战的话语模式,我们的做法差强人意。我们的优势在于,可以集中资源,发动媒体一致对外,主流媒体接连发布了包括《逆流之举、损人害己》、《贸易战不能解决问题,只能导致两败俱伤》、《美国的脸说翻就翻,很不体面!》等。不过这样宣传式话语,对内宣传或许有相当的效果,一旦来到国际上,效果就大打折扣甚至不被认可。
为何我们说主动设置舆论议题,是美国舆论优势的重要秘诀?国际传播和战略传播,主动进行议程设置具有战略意义。一旦你设置了,你就主动营造了一个对话规则和话语场域,进而成为你的主场,你的对手就只能被动纳入你的话语体系,处于胁从地位和被迫对话地位,一开始你就牢牢掌握了主动权。在中美贸易战中,美国就通过主动设置议程,直接站在有利的上风口地位。更为关键的是,主动设置了议程,还往往占据了道义高地,只要稍微操作一下主动权,对手的反击就会被认为是一种强词狡辩和负隅顽抗。在这样的一个特定的场域里,中国理直气壮的表达发声,在已被美国“议程洗脑”的国际观众看来,并不占理。任正非的访谈在大洋彼岸并没有被主流媒体重点报道或者关注,没有进入新闻议程,也就不可能影响他们的社会舆论。究其原因,在于任正非的访谈是在与美国引领的议程框架内对话,没有设置新的议程。这显示了美国主动引领的媒体议程的巨大排斥性威力。实际上,任正非访谈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对内宣传,它激发了强烈的爱国之情,增强了国人战胜困难的信心,凝聚了转型期的社会人心,使得中国在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美国轰炸20年后,再次站在了官民一心、同仇敌忾的历史语境中。但是对于外宣和国际舆论战来说,可能是效果并没有那么显著。
中国在国际交往中,一直抱着互利互赢的价值观,很少发起舆论战。但是今天面临美国强大的舆论攻势,我们必须奋起反击,抢占有利舆论高地。我们最应该搞明白的一点,那就是我们的听众应该是谁?我们该如何表达自己?这个问题回答不好,外宣就会变成内宣,或者话语运用不当,鸡同鸭讲。
我们的听众是谁?国内民众显然包括在内,但是眼下,我们舆论的主要听众,应该是国际上中美之间的“围观者”,以及美国国内民众,还有国内外的知识界的人士这三群人。这就需要我们进行的国际传播和战略传播,应该采用他们耳熟能详的传播话语方式,摒弃说教式、革命式、宣传式、官方式、宏大叙事型的模式,因为这会引起他们的警惕、反感和不安,乃至进行抵抗式的阅读。我们需要从故事型、中立性、小切口、民生视角、人性化、价值观、第三方等模式出发进行有效的传播,才能获得同情,争取朋友,营造统一战线,否则,可能走到良好愿望的反面。
国内外的专家学者、知识分子应该是我们重要的阅听者。因为他们是思想和人格格外独立、却又拥有巨大影响力的人群,他们的投子会在很大程度上左右国际博弈“棋盘”的高下胜负。美国很多智库学者和专家被美国政府说服了,所以在此次贸易战中,他们就支持美国政府施压中国,反过来百姓看到专家都举手了,也就跟风支持。但是依然还有很多人在观望事态发展、在判断是非曲直。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应该向他们表达我们的关切和立场。但是向他们表达,涉及一个更为复杂的话语模式,而我们并没有运用娴熟。因为在网络时代,我们很多部门习惯于将意见领袖、民间大V和独立知识分子当做异己分子看待,这直接导致我们缺乏同高级知识分子打交道的能力积累和正确意识,这也导致我们在重大事件的关口,常常不能成功建立统一战线,缺乏知识界的同盟。
如何才能有效地表达自己?这是个非常大的问题,否则就是无效传播、传播失灵,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紧迫性却并未为有关部门注意到。从贸易战爆发至今,我们论战的主要参与者就是官员和官方媒体。一些驻外的大使也积极参与到这场舆论战中来,抨击美方做法,阐述中方观点,主流媒体也是接连发表重磅文章。但这个做法,有待于优化。原因很简单,当中美双方官方已经闹翻的时候,任何一方的说法在围观者眼里,难免都是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更何况中国正处于新闻议程的下风口,更显说服力不足。直接的后果其实都是自己的国民在听,而敌对阵营听不进或者反面解读。
最佳的方案,除了官方发声,还需要打造舆论联盟,倚重第三方,让有影响力的机构或人物来影响国际舆论。这包括请我们在国际上的朋友帮我们说话,让中立的人转发或者起码不说我们坏话。具体而言,第三方包括一带一路的朋友,看好中国市场的企业家、文化交流使者、国际学者、大型智库和研究机构,等等。很多观点借助第三方之口说出来,就比我们自己、比官方直接说出来,有更大的公信力和说服力。
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是美国人的思想武器,他在美国的地位正日益逼近我们这里马克思的地位,他的思想正给中美冲突源源不断地提供燃料,或者说他正是这场冲突的预言者、始作俑者,正给中国带来潜在的深远的伤害。我们看到,无论是班农、彭斯,还是彭佩奥、斯金纳等鹰派的激进言论,都多多少少充满了亨廷顿式的火药味。我们由于缺乏堪与抗衡的政治学家,那么文明和谐论由国际上第三方说出来,就会显得更有话语市场,更能对冲冲突论带来的负面影响。
潜能最大的第三方,是我们近年来大量成立的新型智库。在双方政府闹翻之后,双轨外交、民间外交就需要发挥能量,走上历史舞台。或者说,此次中美对抗,将给中国民间智库走上世界舞台提供一次难得的历史性机遇,因为政府之间回旋的余地已经大为局促。智库的价值在于,它具有学术的面目,相对超脱于政治,因此不那么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和抵触,温和的文化交流面孔和民间的外交使者,能够更好地深入美国社会,影响美国的智库、专家、公众和选民,从而逐步改变对方敌对的舆论,营造有利于双方、有利于我们的氛围。
总结对于此次贸易战、舆论战的上述观感,可以得出如下三点看法:
一是做好国际舆论,讲好“中国的发展故事”,依然需要改善话语模式,要学会主动设置舆论议程。这方面依然需要学习美国。
二是我们需要找到三类至关重要的舆论阅听人,就是西方世界国家、美国和国内外专家学者,在这方面我们需要继续探索发声模式和路径;需要认识到亨廷顿“文明冲突论”对于中国发展的深远的负面影响。
三是需要借助第三方发声。接下来是借力中国民智的历史时机到了,社会智库走上历史舞台的时候了,需要创造条件推动他们走上国际舞台。
作者:燕志华 博士,舆情和声誉管理顾问
来源:微信公众号“网络舆情和危机公关”
编辑:马晓晴

215#
发表于 2019-5-29 23:05:38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编辑:马晓晴

216#
发表于 2019-6-20 12:33:36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余英时:仇外是中国的一个舆论传统
本文来自爱思想网,作者余英时为普林斯顿大学历史学教授。图片来自公号“友朋说”和网络。
到历史中寻找今天中国问题的根源——纵论中国近代史
普林斯顿大学历史学教授余英时说,国人的仇外心理有很多原因。只要跟外国人一发生矛盾,你必须毫不含糊毫不打折扣地仇外。如果你稍微说几句公道话,说外国人有外国人的道理,你不能不尊重外国人的习惯,那你马上就被看成"二毛子"、"汉奸"。这是中国一个传统。
中国近代史诸问题,如近代仇外心理的来源、中国早期外交与贸易方法、"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美国在中国近代历史事件中的作用和角色,以及关于中国教科书在中国近代史研究中的角色,在中国史学界和海外的中西方学界有不同的版本和解读。
人类经验证明,一个民族某些历史问题经常牵扯那个民族的当代神经,它们因此成为那个民族历久弥新的敏感问题,也是那个民族的当代神经源。
诚如德国遭受欧洲国家外侮的历史记忆导致德国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和仇外心理,成为希特勒后来发动二战的民族意识温床,中国近代史中上述重大事件是否获得真实的陈述,也关系到中国当代对外反应与认知方式是否到位。
1950年离开大陆至今,成为海外首屈一指的中国史学重镇的余英时教授,如何看待上述历史问题和中国教科书上的有关陈述?
关于仇外心理
:在义和团和八国联军问题上,西方史料与中国学界说法完全不同,就是:义和团暴乱是导致八国联军进兵北京的具体原因;而仇外心理是义和团运动爆发的重要原因。问题是:中国民间普遍的仇外心理是必然要产生的吗?外国传教运动兴起于殖民主义时期,好象只有在中国遇到了普遍的抗拒,引起了庚子之祸。清政府在这个问题上是否有可检讨之处?
余英时:仇外心理的产生有很多原因。从清朝政府被外国欺压以后,它的权威日益下降,所以它发动仇外运动。义和团实际上本身不会有那么大影响,如果不是慈禧太后一定要把他们找来的话。慈禧太后为什么要找义和团呢?主要原因就是戊戌政变以后,慈禧想把光绪废掉。要用他信任的另外的一个侄儿,叫大阿哥的(溥俊,慈禧的近亲,载漪的儿子)。但是外国人都希望光绪做皇帝,都支持光绪。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能废光绪皇帝,所以对外国人越来越仇恨。她没有办法,忽然听说,有义和团这种事情。
很久以来有义和团这个组织存在,它们在山东、河北闹过很多次了。这些本来都是民间的团体,最早它们是反清复明的地下社会,本来不完全是仇外,仇外只是一部分。因为它们对外国人许多教会很不满意,在地方上跟那些吃教饭的、相信基督教的人有冲突。义和团的人对国际大事、帝国主义等问题并不了解,只是觉得外国人势力大,许多人依附外国势力,就可以压倒他们。在他们看来,清朝的官吏也偏向于保护外国人。比如早在曾国藩时代,1870年左右,在天津的时候就有教案争端。其实清政府官员也未必人人袒护外国人,怕洋人则有之,无论如何他们处理这类冲突,常常引起绅士阶层和一般人民的不满。
我们中国一向有一个舆论(传统),就是只要跟外国人一发生矛盾,你必须毫不含糊毫不打折扣地仇外。如果你稍微说几句公道话,说外国人有外国人的道理,你不能不尊重外国人的习惯,那你马上就被看成"二毛子"、"汉奸"。这是中国一个传统。
问: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传统?
余英时:这个传统在中国很早就有,最早从南宋开始就有。宋朝人跟金人打,打不过也不能和。和就是汉奸。实际上"和"是常态。列宁跟德国攻击俄国的人订立和平条约,俄国并没有人说他是"俄奸"。但是在中国,只要你一求和,就是汉奸。不顾一切就是要打,包括甲午战争,李鸿章知道不能打,但是慈禧太后一定要打。舆论逼得也非打不可,不打就是汉奸。这是士大夫方面。民间方面,我刚才说过,有许多小的争端。外国人当然也有很多事做得不好,总会引起摩擦,摩擦以后就仇外。中国对外国人一向是仇视,而且鄙视。后来外国势力大了,又变成媚外。所以这是很复杂的心理。
上层,中层,下层,政治中心都有一股仇外的很大的势力。这个势力就造成了慈禧可以把义和团招进宫来,做试验。用枪打,好象"刀枪不入",相信他们真的可以打外国人。这些民间地下组织的人本来是"反清复明"的,就改了口号,叫做"扶清灭洋"。所以如果不是慈禧太后,中央政策有这样大的改变,义和团不可能出大事情。袁世凯在山东一直是镇压义和团的。其他的比如东南,也有仇外的行动,都被镇压住了,因为觉得这不是一个解决国际问题的方式。
你不可能靠民气把外国人真的赶掉──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稍微有知识的人,都知道,要对付外国人,只有用外国人的方法,以外国人的方式才能解决问题,过去历史上叫做"以夷治夷"。不是靠意气、靠热情,就可以解决这样大的一个问题,把外国势力全部从中国赶出去。所以这是一个基本的症结所在。
所以我认为义和团问题,我们不要把眼光看在老百姓仇外上,如果不是慈禧太后主动要用他们,煽动他们,不会闯下那么大的祸乱。这是清朝朝廷上做出来的事情。
问:让我重复总结一下:民间地下组织与外国传教冲突早在1870年代就有,从来没有引起外国武力干预,只是由于清政府的支持和煽动,才导致庚子年间中国的祸乱?
余英时:如果没有官方正式支持,不可能有义和团事件,也不可能有"八国联军"。
关于早期外交
问:从外交的角度,清政府的做法是否跟中国政府跟外国人打交道没有经验,不懂如何使用正当手段,没有协约意识有关?
余英时:最简单说就是不懂。不懂的例子我可以举。费正清最早是研究东南沿海地区,鸦片战争前后到五口通商定条约这段历史的。他依据的都是档案的材料,尤其是英国,美国各领事馆的报告,跟中国的记载。他说得很清楚,他说中国人跟外国人打交道,根本不懂外国人有法律、有制度,而不是靠私人套交情就可以解决问题。
中国人一向官场习惯私下跟人家称兄道弟,杯酒交换,觉得公事也可以这样解决,这完全是文化上的一种差异。所以每次中国广州的官吏跟外国人打交道都不懂:我们私下里是很好的朋友,到谈判桌上他们马上就变了一副脸。公事是公事,私人交情是私人交情,决不可能靠私人交情让人家在原则上让步的。他的原则对不对是另外一回事情,原则都是可以商量的。
外国人经商他有一套negotiation(谈判)的办法,就是商讨,大家讨价还价。怎么样讨价还价,一方面当然看你的实力,另外也看你的技巧,看你能不能拿出说服人的根据来──你可以说服他的。但是中国人不懂这一套,以为靠私人交情,要是私人交情到公家场合没有用,他马上认为外国人是如何的"混蛋"。所以我们对付他就只有用武力之类的──许多误会就是这样起来的。
问:在义和团暴乱之后和八国联军进兵北京之前,清政府把原先跟各国公使馆打交道的总理衙门的五个官员撤换了。这五人从义和团暴乱开始就直接跟外国打交道,他们虽然不能自己作主,但是至少明白外国人如何一步步被逼到决定自己派警卫、派武装的情况。这五人后来在清政府对外宣战时还被杀了头,换上了四个不懂外交的主战抗外官员。
余英时:对。现代史上,二十世纪下半叶最接近义和团的事情就是文革。文革时把所有外交部的人员都要撤掉。陈毅也是被批判的,说他对外不够硬。要找一批人,无知的、狂热的、仇外的人主持外交。一样的道理。
:所以唐德刚教授在他的《晚清七十年》里,把义和团跟红卫兵相比较。
余英时:是呀,一点不错的。当然还不完全一样,因为红卫兵作为下层可能对某些社会现象不满,但是对社会现象不满,这是任何社会都有的情况。
如果没有人挑拨利用,系统地组织,(大规模暴乱)那是不可能出现的。所以义和团的事情绝对不应该把重点放在老百姓身上,老百姓仇外,政府跟着仇外?相反的,如果政府不仇外,他就(把暴乱)镇压住了,至少可以向老百姓解释,这个办法不行的,只能带来更大灾害,或者更多的屈辱。这不是办法。政府为了国家独立,要用正当的方式,要用一种合乎文明轨道的方式。所以怎么样参加国际社会,这是中国一个最大的问题。中国也许到最近才慢慢了解。
编辑:王豪

217#
发表于 2019-7-25 18:41:42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人民网发放首批互联网内容风控师证书

人民网北京7月24日电(张金文 冯思潮)日前,人民网面向社会发放了首批共67张《互联网内容风控师(初级)证书》,这也是互联网内容风控领域首次发放风控师证书。“经过充实的培训和考试,作为首批拿到风控师培训证的成员,我感到非常荣幸和开心,感受到我们正在紧跟时代变化,更安全地去为社会创造价值,但同时也感受到背负责任的重大。”稿定设计联合创始人王晓龙拿到证书后表示。

图为课程学员展示风控师证书。王乃宽 摄

6月26日至27日,人民网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与新榜学院联合开办“新媒体内容风险防控实战训练营”课程。培训邀请政府部门领导、人民网舆情专家、业界行业专家等,围绕政策解读、自媒体乱象剖析、内容风险防控体系等全媒体时代的内容安全课题进行授课。

本次课程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共74名新媒体领域从业者参加,涵盖媒体机构、大型互联网公司、知名文学网站、自媒体等的从业人员。67人通过了风控培训考试,获得风控师证书。“以前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某些内容是敏感的,这个判断里有自以为是和信息不充分的问题,当接收到的信息不充分,就会有铤而走险的侥幸心理。通过这次学习,恰恰是一个挤干海绵里的‘自以为是’和‘侥幸’的过程,了解到自上而下的政策导向,对未来的创作把控也会更有判断。不同于一般付费拿证书的培训,这次让我对这个证书的获得多了一份重视。”参加培训的某互联网企业负责人表示。

没有内容安全,就没有网络健康发展。国家广电总局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杨明品认为,网络信息服务在飞速发展的同时,难免泥沙俱下,不时出现偏离正确政治方向、舆论导向、价值取向的严重问题。“网络运营主体加强内容风控是当下强化网络信息服务管理的基础环节,也是其实现自身发展的必然选择。人民网举办网络内容风控培训,有利于帮助审核从业者准确把握政策,增强内容管理的敏感性、准确性和导向性,不断提升内容管理能力和内容安全效益。”

人民网舆论与公共政策研究中心主任祝华新认为内容风控培训契合了互联网发展的瓶颈和命脉,发挥党报党网在内容生产、质量管控、意识形态安全等方面的政策水平、丰富经验,可以为所有借助互联网进行形象传播的政府部门、企业、NGO和公众人物,提供内容风控的咨询顾问服务。”祝华新还对内容风控业务进行了“新阐释”:“如果说人民网的舆情业务,当年用一句话概括,叫‘帮领导干部读网’;内容风控业务能否用这样两句话来概括:帮新媒体读政策,帮新媒体人读懂世道人心。互联网治理力度空前,运营新媒体需要把握政策的边界,绝不能触碰法律和行政监管的底线;新媒体人要了解当下民意的敏感点,避免因为民族、宗教、地域、爱国情感还有环保、女权等诸多敏感因素招惹公众抵触和舆论反弹。”

下一步,人民网将拓展细分领域培训项目,力争打造风控培训领域的业界标杆。

原文链接:http://edu.people.com.cn/n1/2019 ... ge&isappinstalled=0


编辑:董莉


218#
发表于 2019-8-20 16:53:12 | 只看该作者
【案例】中央网信办原副主任:“监督舆论”或陷入被动,产生灾难性后果

原文来源:传媒江湖

中央网信办原副主任、中国网络社会组织联合会会长任贤良,最近修订再版了他的著作《舆论领导艺术——领导干部如何面对媒体》。相比于九年前的书稿,此次修订增加了聚焦新媒体环境下创新舆论引导和有效处置网络舆情的新案例。

在7月11日召开的《舆论引导艺术——领导干部如何面对媒体》专题研讨会上,当了15年记者的任贤良像写教材一样,向领导干部们介绍什么是新闻,列举了孙志刚事件、陕西周老虎事件、湖北石首事件、红黄蓝幼儿园虐童事件等近年来国内的热点新闻,解析官员应对舆论的得失,以及如何正确面对舆论监督。

任贤良认为,政府和媒体应该是良性互动、相互促进的合作关系。

任贤良发现,不少政府领导干部在面对舆论监督时,口头上对舆论监督表示欢迎,行动上则费尽心机反过来“监督舆论”,他将其概括为两种形式:

一是“堵”,将批评报道或言论统统冠以“负面”两字,常以“无可奉告”之词拒绝接受采访,如果发现记者采访有“揭丑”嫌疑,便会派人盯梢、暗中干扰,有的甚至动用各种关系和手段“灭火”。

二是“压”,对待批评性报道和言论,不是抱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查找和纠正问题,而是为自己的问题百般辩护,对媒体的报道百般挑剔,甚至压制舆论。

在任贤良看来,互联网时代,“监督舆论”往往失效,反而会使相关部门和有关领导陷入被动,对单位、对个人产生灾难性后果。因此,积极支持舆论监督胜过消极压制舆论监督。

任贤良还表示,领导、政府应少用、慎用少数“别有用心的人”、“不法分子”、“聚众闹事”等一些经不起推敲的文字语言。
任贤良在书中分析认为,“非法聚集”和“聚众闹事”等说法不合逻辑,因为“聚集”不一定“非法”,“聚众”也不一定“闹事”,“聚集”和“非法”、“聚众”和“闹事”之间不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

用任贤良的话来说,怎么认定“不法分子”,不是领导干部说了算,而是要经过法院的公正审判才能确认。作为领导干部,最多只能说某些“少数人”是犯罪嫌疑人,而不能随心所欲地为其扣上“不法分子”的大帽子。

任贤良建议新形势下,应当少用、慎用、终结或废止这些不妥说法。他说,新闻宣传与舆论引导工作是治国理政、定国安邦的大事。正确面对媒体,有效引导舆论,绝不仅仅是宣传部门的事,而是一级党委和政府执政能力、领导艺术工作水平的具体体现,是党政干部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

62岁的任贤良,曾任新华社陕西分社社长、陕西省广电局局长、陕西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2017年底卸任中央网信办副主任,转岗全国人大。

编辑:吴悠

219#
发表于 2019-9-27 20:18:40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马斯克发推警告:“高级AI”将很快操纵社交媒体平台
据外媒报道,马斯克称,社交媒体将很快被“先进的人工智能”所操控。马斯克推文写道,匿名机器人群体应该得到更密切的关注。机器人是一种自主的程序,经常试图在社交媒体上玩游戏,要么转发一条特定的推文,在整个平台上推广它,要么在整个平台上散布虚假信息,让它看起来就像成千上万的人在推特上发布同样的(假)新闻一样。(腾讯科技)
编辑:高杰

220#
发表于 2019-9-28 23:29:21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马斯克警告:聊天机器人正在进化 或操控社交网络
9月27日消息,据外媒报道,美国当地时间周四,电动汽车制造商特斯拉与太空公司SpaceX的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Elon Musk)在两条推文中发布警告称,社交媒体平台很快就会被“先进的人工智能(AI)”所操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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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条推文中,马斯克警告说,匿名聊天机器人应该得到更密切的关注。聊天机器人是一种自主程序,经常试图欺骗社交媒体。它们要么通过转发特定的推文来在整个平台上推广它,要么通过让它看起来像成千上万的人在推特上发布同样的(假)新闻,从而在整个平台上散布虚假信息。
马斯克说,如果发现聊天机器人正在迅速进化,这是个很明显的信号,意味着有些事情正在发生。目前还不清楚马斯克是否能够获得相关研究或信息,表明聊天机器人确实在“快速进化”。
在随后的第二条推文中,马斯克详细阐述了他的第一个警告,称虽然“先进的AI”(即超越常规机器人能力的AI)还没有被应用于操纵社交媒体,但这种情况不久后就会成为现实,尽管他没有给出确切时间表。
当谈到AI话题时,马斯克经常被认为是个末日预言者,但他今天的主张并未超出可能发生的事情范围。
当马斯克提到操纵社交媒体的“先进AI”时,这并不意味着AI需要有知觉,而且需要自己主动这么做。不那么先进的AI可以由拥有足够资源的支持者在社交媒体上释放出来,它们会欺骗这些平台,以借机传播它们想要的信息,或者说是虚假信息。
文章来源:Science科学
原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mHPkJ__afCjAV9_b_Dpi7w
编辑:高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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