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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播学案例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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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发表于 2019-10-21 22:57:45 | 只看该作者
【案例】在乌镇谈全媒体传播,人民日报社社长李宝善提出三个关键判断
人民日报社社长李宝善致辞
  10月21日,由人民日报社主办,人民日报社新媒体中心承办,中国传媒大学、腾讯公司协办的第六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媒体融合论坛在浙江乌镇举行。人民日报社社长李宝善发表了题为“加快构建全媒体传播格局”的致辞。以下为致辞全文:
  众所周知,新一轮科技革命带来传播格局深刻变革。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区块链、人工智能等快速发展,移动应用、社交媒体、问答社区、网络直播、聚合类平台、自媒体公号等新应用新业态不断涌现,在更广范围推动着思想、文化、信息的传播和共享,媒体格局和舆论生态正在重塑。
  在中国,媒体融合既是一场由技术革命带来的媒体转型,更是一场在国家层面谋划和推动的深刻变革。过去几年,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就推动媒体融合发展发表重要讲话。今年1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率中共中央政治局同志来到人民日报社,走进媒体融合发展第一线,就全媒体时代和媒体融合发展举行集体学习,他强调要立足形势发展,坚定不移推动媒体深度融合。
  人民日报是媒体融合发展的积极探索者、践行者,也是受益者。近年来,我们坚持导向为魂、移动为先、内容为王、创新为要,在体制机制、政策措施、流程管理、人才技术等方面加快融合步伐,建立融合传播矩阵,打造融合产品,取得了积极成效。今天的人民日报已经从一张报纸发展成为拥有报、刊、网、端、微、屏等10多种载体,综合覆盖用户超9亿的新型媒体集团。
  但是,信息革命方兴未艾,传播技术日新月异,融合发展任重道远。我们要紧紧抓住信息化机遇,用好信息革命成果,加快构建融为一体、合而为一的全媒体传播格局。
  第一,坚守媒体正道,发挥专业优长。近现代传媒业几百年来,传播主体始终是新闻机构、专业媒体。互联网的出现,特别是近年来移动互联网大潮席卷全球,极大改变了传播格局,可以说是传媒业几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短视频、客户端、社交媒体等具有跨时空、大容量、开放性、交互性、移动化传播特点,日益成为信息传播的主渠道、主平台,对传统主流媒体形成冲击;传播门槛空前降低,带来了“万众皆媒”景观,过去由专业媒体人主导的大众传播,已经变为全民参与的传播,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内容提供者、传播者;海量信息、众声喧哗,也稀释着各类平台内容的专业性。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受众对专业性需求的降低。相反,对海量信息的筛选、判断与解读,更需要专业眼光,更考验主流媒体的专业能力。当网络媒体告诉人们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主流媒体要告诉读者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应该怎么看,就是要揭示新闻事实发生发展的原因,揭示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和发展趋势,引导人们认识事物的本质和规律。主流媒体的这种专业能力、专业优势,任何时候都不能丢。
  第二,坚持“内容为王”,赢得竞争优势。对新闻媒体来说,全媒体时代的内容创新、形式创新、手段创新都重要,但内容创新是第一位的,无论传播方式怎样变化,内容生产始终是媒体生存发展的根本。主流媒体必须坚持“内容为王”,以内容优势赢得竞争优势。问题在于,全媒体时代,内容生产本身必须创新,在信息生产领域也要进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我们需要以互联网思维,打破内容形态的界限,围绕互联网进行内容生产、分发和产品设计,真正形成依托于互联网的内容生产能力。这种能力,就像由七色光融合而成的阳光一样,不是单一颜色、单一形态的,而是一种融合了思想观点、话语方式、表现形态,易于理解、便于接受,具有较强吸引力、感染力的全新内容生产能力。全媒体传播处处有较量,谁定义新闻事件、谁影响价值判断、谁左右舆论走向、谁占据道义高地,这种话语权的争夺,最终都体现在思想、内容的交流和交锋上。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能丢掉主流媒体的内容优势,都不能偏离提升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这个方向。
  第三,保持技术敏感,抢占技术高地。技术是媒体融合的发动机和加速器。随着5G、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人工智能等技术不断发展,移动传播将进入加速发展新阶段。传统媒体在技术研发上有短板,但必须保持对新技术的敏感,着力于对新技术的快速应用,实现内容传播与先进技术的融通共享。人民日报的经验是,加强与各类科技公司、研发机构和商业平台的多维度、多层次合作,可能是主流媒体应对未来技术挑战的恰当路径。以人工智能为例,媒体智能化已是大势所趋,过去是人找信息,现在传播变得更聪明,可以实现信息找人,未来可能进入“万物皆媒”时代,信息渠道空前扩展。我们要跟上技术进步的步伐,探索将人工智能运用在新闻采集、生产、分发、接收、反馈各环节,用主流价值导向驾驭“算法”,以优化传播生态,扩大主流价值影响力版图。我们既要建设好主流媒体自己的移动传播平台,又要用好商业化、社会化的互联网平台,形成资源集约、结构合理、差异发展、协同高效的全媒体传播体系。
来源:人民日报
原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KQqkRUWo2iugA-VU4YAA1Q
编辑:宋婷

92#
发表于 2019-10-22 20:55:21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曼纽尔·卡斯特尔:网络社会与传播力
>> 主讲人
曼纽尔·卡斯特尔:南加州大学校级教授(University Professor)。

>> 翻译①
曹书乐: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
吴璟薇: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
戴佳: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
卢嘉: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

>> 统稿
金兼斌: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

编者按
312日,美国南加州大学传播学院教授、信息时代三部曲(《网络社会的兴起》《认同的力量》和《千年的终结》)作者曼纽尔·卡斯特尔应邀在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作了题为网络社会与传播力的专题演讲,并回答了与会师生提出的问题。《全球传媒学刊》得到卡斯特尔教授独家授权,对其演讲和问答内容进行了翻译整理,发表以飨读者。为了方便阅读,我们按照卡斯特尔教授的演讲顺序,把内容分为开场白、传播即权力、网络监控与政商权力、网络时代的媒体政治及其合法性危机、一种网络权力观等五部分。最后是问答部分。

【摘要】权力来源于影响力,而影响力本质上是一种说服,常常需要借助策略性的传播,传播的权力由此产生。传播力是一切权力运作的核心要件。社会秩序的维护和改变,无不有赖于有效的传播,因此传播本质上是社会各利益相关方在特定技术、政治、社会、文化环境下的利益和价值观争霸和博弈的过程。传播又是天然具有偏向的,具有政治、资本和技术权力优势的一方,总是在这样的博弈中居于有利位置,因此技术赋权并不总是均等的。网络时代的传播力,一方面体现在国家和大企业对普通用户个人隐私和使用行为数据日益变本加厉的收集和滥用上,这种监视和用户数据滥权行为,常常以维护国家安全或改善用户使用体验之名行之;另一方面,这种传播力体现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较之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依赖于技术平台和各种内容所构建的日常生活场域,尽管这样的平台具有各种偏向,而网络内容也常常真假难辨,体现了典型的后真相时代的交往实践之特点。在这样的时代,谁拥有作为一种影响力的传播力,谁就拥有这个时代真正的权力,从定义现象的性质,到推动变革的方向。

【关键词】 权力,传播力,网络社会,监控,媒体政治,网络权力观


一、开场白
我总是十分享受置身学术环境中的那份自在和快乐。我16岁进入巴塞罗那大学就读,从此再未离开过大学。学术界就是我的世界。所以今天我非常高兴能够在这里,和你们在一起。清华大学是我非常尊敬的一所高校,十五年前我就在这里做过讲座。

刚才在主持人对我的介绍中,提及了多学科(multidisciplinary)这个词,请允许我就此多说两句。我不相信学科这种东西,我不相信学科之间是彼此割裂的。正如福柯所认为的,学科(discipline)就是规训:它是权威,是科层制,不是智识工作。所有真正的科学,例如物理、化学、生物、计算机、社会科学,都是跨学科的。我喜欢传播学,很重要的一点是它本质上是跨学科的(interdisciplinary)。因此在这里,来自任何一个学科的人都会有某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至少在我是这样的。

顺便说个小逸事。当我去加州大学时,起初是作为传播学院的讲席教授的。但因为所有的院系都希望我成为它们中的一员,所以我被大学当局任命为大学教授,即意味着我可以在任何院系和班级教书。我说好。第二天,我打电话给校长,说我现在决定要去医学院教外科手术了。对方大惊失色,说你不是认真的吧!我说,您不是说我可以在任何学院的任何学科任教吗?这当然只是一个玩笑。我明白,跨学科也是有其限度的。但在我们这个领域,人文学科、社会科学、传播学,我觉得没有边界。我们可以公开讨论你的感觉或理解,在说话之前不必特别考虑这是建筑学领域还是计算机科学,抑或是社会学或传播学的角度。

言归正传。今天我们要讨论的话题,在我看来至关重要,因为它关于权力。我一生从事过很多研究,包括城市研究、规划、建筑、经济学、国际关系和社会传播,看起来是很多不同的主题,但其实我只研究一个东西——权力。权力表现为许多不同的形式。我研究社会各个层面上所行使的权力,并最终在过去十年得出结论:权力关系的核心在于传播。这就是我加入你们这个研究领域(即传播学)的深层次的学术原因。

二、传播即权力
传播即权力。唯有通过传播,权力方得以行使。为什么?因为权力在我们的头脑中以及头脑间的传播,就是其实践的基本方式。因此,理解我们如何思考和传播,乃是权力运作的核心。这是我的基本观察。

贵院希望我谈谈与传播有关的权力,特别是在赛博空间转型语境下的传播权力问题。关于赛博空间,我更习惯叫它因特网,或者网络(network),但都一样。权力关系在我们所思所为的每一件事中都是最基础性的:它是社会的基因,是所有社会的遗传密码。为什么?因为任何掌权者都会基于自己的利益来设计社会中的制度和法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那些掌权之人,建构起制度和社会规范,权力由此得以在我们每个人身上行使。一直以来,事情都是这样。谁掌权谁就是社会的基模(matrix)。只有通过理解谁在掌权,谁的利益和价值观在主导,我们才能理解社会各个层面的逻辑。

然而,有关权力的有趣之处在于,同时存在着反权力。纵观历史,但凡有权力统治的地方,总有以反权力形式存在的对宰制的反抗。我非常喜欢福柯,对我来说他是最伟大的理论家之一。但是福柯只研究真正的权力,也即权力如何带来统治。但如果历史只有统治的话,那将是非常令人沮丧的。历史是由统治和反统治构成的。所有的社会、体制和我们的生活,都在统治和反统治、权力和反权力的互动中进化发展。问题是,谁在将权力制度化?谁在主导?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体制中有什么?

我的兴趣点在于理解社会秩序的产生,以及这些社会秩序如何被人类有意识的行为所改变。我们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有史以来,权力的实践一直在根本上建立在对信息和传播的控制之上。因为通过控制信息和传播,就有可能控制我们的思想。

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在理论上,权力从根本上讲都是通过两种方式得以实践的,两种方式以不同的比例组合在一起。经典的说法,一种是通过胁迫(coersion)或暴力的方式,另一种是通过说服和形塑大脑。简言之,权力的实施要么是通过折磨身体,要么是通过塑造思想。

我个人的观察和历史的明证都显示出,塑造思想比折磨肉体更有效。因为,不管系统看起来有多强大,对人们压迫太过,人们便会反弹。但如果人们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统治就能稳定继续。我过去十五年所做的,就是对胁迫和说服以及对两者的抵抗进行实证研究。

说服的过程,通过葛兰西提出来的一个概念——霸权(hegemony)达成。霸权的意思是,你能按照我的想法去思考,按我的利益去思考。如果我能让你相信这是自然的秩序,那么你将安然接受我所设定的现实结构。

文化霸权在人们心中的特殊构建方式是激活情绪(emotion)。过去几年,我一直在和脑神经科学家密切合作,其中有一位世界上最顶尖的脑神经科学家:安东尼奥·达马西奥(Antonio Damasio)。他的书全世界的人都在读,例如《自我意识的产生》(Self Comes to Mind: Constructing the Conscious Brain)。他是非常严肃的科学家,从事核磁共振临床研究,同时也是一个伟大的理论家。

达马西奥的基本理论是,我们人类的行为从总体上说(而非仅仅在政治层面),并非基于理性(reason),而是基于情绪。他最伟大的书叫《笛卡尔的错误》。他说,事实上并非我思故我在,而是我感觉故我在,这正是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一切事情的基础。你很可能知道,最重要的智力形式是情绪智力或曰情商(emotional intelligence)。现代智能恰恰是要理解你真正想要什么,你真正感觉到的是什么,因为那就是驱动你言行背后的东西。

你并不需要通过解出数学方程式来了解你的生活中应该做哪些合乎逻辑的事情;你只是对自己的感觉做出反应。我看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反应方式。这就是为什么父母跟你说别做这个别做那个,但你继续我行我素的原因。

因此,说服最终基于如何将我们的神经网络和传播网络结合起来。我们是行走的神经网络。这就是我们。我们的神经网络是个体性的,每个人的神经网络都和别人的不一样。要和其他神经网络,也即其他人沟通,我们就需要使用传播网络。

所以我们的一切行为,都基于由情绪所驱动的自己的神经网络,通过传播网络,和他人的神经网络相结合。当传播技术和网络技术发生改变,一切都会改变。这并非是技术决定论,而是因为我们的传播方式对传播的结果有非常大的影响。我觉得这并不复杂。复杂的是要改变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迄今为止的思维方式。多亏了神经科学家,我们开始了解我们作为人类是怎样的,也了解到赛博空间的转型,即互联网网络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最基本的传播方式。互联网传播和数字传播从根本上改变了权力的行使方式和对权力的抵抗。


三、网络监控与政商权力
我将先解释基于互联网的传播网络对胁迫的影响。然后我会多花一点时间分析互联网传播对说服的影响。最后我将说明我的权力网络理论(network theory of power)。这是一种新的权力理论,有点复杂。不过你们都是知识分子,对之应该可以理解。你可以不同意我的理论,但如果不同意,至少要想明白你为什么不同意。

首先,很快地说一下互联网领域的传播转型与问题间的关系。让我来区分一下,相互冲突的国家机器(apparatuses)的权力关系,也即国家的与非国家的因素,如恐怖分子网络或社会运动。从分析层面上来看,后两者尽管一个可怕,一个有意思,但都非国家因素。所以第一个问题就是,互联网/网络的转型与国家机器之间的权力斗争有什么关系?

第二,我将尝试考察互联网/网络如何转化成权力,国家权力如何在特定选区操纵(spin)人们的想法。此刻,我不是在谈论说服,而是谈论什么问题最终能呼应于对权力的传统定义,也即权力最终是由国家通过对暴力的合法垄断而得以实施的。最终,权力就是暴力,或使用暴力进行恐吓的可能性。这才是根本之所在。当然,这也是为什么我对此不那么感兴趣,而对更微妙、更有效的权力形式感兴趣的原因。

首先,国家机器之间的权力,需要管理专家和政客们所说的网络战争(cyber war),即用黑客来破坏或用反黑客来保护关键的数字网络,作为我们这个时代实践战争的一种方式,这也与破坏或保护一切网络有关。

数字网络组织了整个生活、整个经济、所有的一切。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战争形式,暴力和反暴力,都在那里。这是一场用电力才能破坏网络的战斗。举一个新近的小例子。委内瑞拉目前正处在一场大危机中,因为没有电。这很可能源于美国中情局通过黑客攻击来搞破坏。你想要切断这个国家的电力网,并不需要发射炸弹,而只需从内华达州的沙漠——美国黑客的中心所在地——发起入侵

第二个是关系,国家机器之间的关系。对选区的选民,在互联网时代,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监控(surveillance)。监控一直是权力的核心。如何监控每个人,这是人类形成社会伊始就面临的问题。现在跟以前的区别在于,世界完全数字化了,监控就可以变得非常有效。所有政府都这样。在美国,每个人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处在被监控中。这不仅仅因为他们可以监听我们的电话,或拦截我们的信息,而是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数字世界里。我们做的一切都数字化了。特别是数字注册和登记。最重要的数字化信息来源是什么?信用卡。因为你的信用卡是你做一切事情、进行支付的记录。如果你一直用现金支付,你会引起警察注意,因为这意味着你在隐瞒什么。有一个术语,我们称之为数字排放(digital exhaust)。数字排放意味着,一切都被数字化了。有人认真做过计算,发现地球上97%的信息是数字化的。如果信息被数字化了,那么通过任何数字网络都可以访问到它。因此,只要组织监控,控制数字排放,就可以了。再没有私密情感或隐私,什么都没有。我们都被监控起来。监控如此神速,如此有效,我们根本无法逃脱。

所以唯一的出路便是成为一个好人,不是吗?如果我们是善良的好公民,就没有问题。有什么能保护我们的所作所为和我们在想什么吗?没有。

从历史上来看,在“9·11”纽约恐怖袭击之后,大规模监控发生了质的变化。美国的国家安全局是全世界最复杂、最重要的监控机构。因为我们必须了解恐怖分子或潜在的恐怖分子在准备做什么,所以我们必须监控恐怖分子。但我们怎么才能找到恐怖分子呢?这就像大海捞针一般:其实我们并不知道针在哪里。既然如此,那就给我世界上所有的信息,通过监控和计算系统,我自将计算出地球上每个人成为恐怖分子的可能性。在“9·11”之后,基于这样的逻辑的监控系统就在美国建立起来,并很快和全世界其他国家的监控机构建立起联系。在这个全球监控体系中,所有东西都联结在了一起。

隐私和监控有关的第三层是互联网公司。实际上所有的公司都参与其中,但最主要的是互联网公司。互联网公司拥有我们的所有数据。在座各位或许觉得谷歌并没有你的数据。你可以为之感到庆幸吗?别忘了,百度有你的数据。

这些互联网公司忠实实践了当年Sun Microsystems公司的创始人Scott McNealy的说法。他在1999年推出一个新的程序时说,互联网世界中还会有隐私?休想。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隐私了。我们住在互联网上。互联网公司开启了一个新的商业模式,这是我最近深入研究的东西,我称之为数据资本主义。

在硅谷,你不用为使用各种网络服务付钱,为什么?因为我们支付的是我们使用这些服务所产生的数据,这些数据被公司用于定向广告。销售数据是一桩全球性生意。大家都知道,谷歌就是这种商业模式,它90%的利润都来自他们称之为广告的收入。但这并不只是广告,他们实际上售卖的,是用户数据。

有人可能会说,我们在互联网公司那里没有隐私可言。这种因为使用服务而产生的数据,和政府监控不一样。这是一种不同类型的监控,出于商业利益的监控,以不同方式行使权力——向消费者行使权力。但除此之外,经验表明,互联网公司也没什么不同,并非与政府毫无关联。

事实上,所有互联网公司都与政府有复杂的关系。它们当然不是情报机关,不为政府服务。但它们会在一定条件下交换可以交换的东西,例如数据、信息等。我们怎么知道这些的呢?我在这里说的所有事情都来自于经验,来自于观察。我不是在创造某种神秘研究。那么我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斯诺登文件,你们记得吗?斯诺登主要为美国国家安全局工作。他很惊恐地发现,政府在监控美国公民甚至全世界公民。他拿走了所有信息,获取了所有显示国安局正在做什么的信息,准备找一种方式间接地公布出来。但在他准备这么做的时候,他先后在夏威夷和香港被发现。他本来的计划是飞去玻利维亚,一个政府会保护权利、谴责大国操控的美好国家。但他没有时间,所以他就跳上了能赶上的第一架飞机,去了中国香港。但中国不想和美国公开作对,于是就给了他一张去莫斯科的票。

这样一来,俄罗斯人拿走了一切信息。现在斯诺登和女朋友一起住在莫斯科,他很可能在为俄罗斯监控机构工作。但我们看到这些事情,就已经确知美国国安局对民众进行监控这件事。美国国安局也从来没有否认过监控这件事。他们只是决定,一定要抓住这个人。

听起来像是一部电影。的确是一部很好的电影素材,不过是一个纪录片。

这就是为什么有不同形式的经验研究。其中一种形式是把人们提供的信息记录下来,不然你就不会有这些信息。所以从分析的角度来说,通过大规模、系统的全面监视,网络空间从根本上改变了国家以及从事互联网破坏与保护的国家机器对于世界人口和各种进程的强制性权力控制。你们觉得在中国受到网络监视吗?坏消息是,你们的确受到监视;好消息是,你们并不比世界上的其他人受到更多监视。人人都在被监视着。

我要说的第三点是,互联网公司不是无辜的旁观者。他们没有为监视机关服务,但他们之间存在各种各样的复杂博弈和妥协。一方面,互联网公司不尊重各种消费者隐私保护法;另一方面,他们将消费者产生的信息拿来和政府进行博弈,就像斯诺登文件里记录的那样。

四、网络时代的媒体政治
及其合法性危机
我今天讲座的核心是劝服与劝服在今天互联网络背景下的发生机制。这一研究的核心,主要基于我对所谓自由民主政权的观察。这个分析框架可以用于其他情景。首先,我将主要关注政治进程,然后再谈论其他进程。

在我们的世界里,政治归根结底是媒体政治。为什么?因为媒体不报道、人们不关注的东西就意味着不存在。不在媒体上的东西就是人们看不见的。所以只有通过媒体,特别是大众媒体,你才有可能知道它是不是好的,你会不会喜欢。我们正意识到,政治斗争就是媒体政治。没有脱离媒体的政治,但我可能需要谈一下大众传播空间。大众传播是能够接触大众的传播,也就是所有人。如果政治是媒体政治,那么进行政治斗争的根本途径就是将政治个人化,或者说对个体的利用。

为什么?

因为重要的是让一个简单有效的信息在大众媒体或通过大众传播网络进行传达。

而最简单的信息是一个人的形象。这种形象不是那种领导人戴什么颜色的领带这样的简单形象,而是向大众投射的一种尽可能形象化以至于成为肉身代表的理念、纲领、承诺。形象建设的根本目的是建立信任。人们不会因为相信一项纲领或承诺而在政治上作出反映。从经验上讲,事实也不是如此。

实际上,我的一些研究中,即使是政治顾问和政治操作者,他们也告诉我,没有人会读政治纲领,也就是政治选举纲领,甚至这些写纲领的人也不读,因为他们只读自己写的东西,而不是那些被放在一边的东西。为什么?因为纲领不只是纲领,纲领是形象,是民意调查反映的可能受欢迎的内容。因此,最重要的是人们是否信任,不是相信他们没有时间或没有能力去阅读的纲领,而是相信说着话的那个人的形象。不是对某一刻他所说内容的相信,而是对这整个人的信任。他可靠吗?是个我可以信赖的人吗?

因此,人与被投射的领袖之间的关联是政治关联的根本形态,因此也是政治斗争的根本形态。媒介政治造成政治的个人化。如果是这样的话,各国的政治斗争分别是什么形态?是摧毁个体、摧毁某个候选人或某种形象、不支持哪种形象、不支持哪个候选人,摧毁其他人。各国摧毁个人化的方式就是这本叫《政治丑闻》的书所分析、概念化的丑闻政治。这本书来自也许称得上是英国最好的社会学家约翰·汤普森(John Thompson)。这本书里揭示了一种机制,当中的每个人都在尽力制造针对另一位领导人的丑闻。我不想对中国政治有太多评论。我只想说我们此处谈论的是选举政治。但在中国,这往往体现为政党内部斗争,例如谴责某市市长贪污,是另一种形态的丑闻政治。

丑闻政治非常有效,因为丑闻会摧毁信任。丑闻政治通过混合真实达到其目的。每个人都有一些事情不想让人知道。所以真实信息、半真半假的信息,操控信息或者展示其他一些信息——这些是技术。实际上,这已经是一门生意。世界充满成千上万的专业政治操作者,专门从事这种被叫作反对派研究的生意,为政党、意识形态、国家等所有付钱的顾客工作,通常跨国运作。实际上,叶利钦时期以及叶利钦下台后俄罗斯选举的一些关键节点,都是由从事反对派研究的美国跨国公司顾问操作的。

有许多赚够钱退休的人会写书,当中很多是很好的书。其中一本书提到我们称之为反对性研究(oppositional research)的含义:其核心内容是如何没有底线地摧毁一个人。

当然,光炮制信息是不够的,你必须要使其进入媒体。必须向媒体泄露,贿赂一些记者,买通一些舆论制造者,必须通过互联网广泛传播。整个过程非常昂贵。这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信息政治,一种通过对所谓信息的建构、伪造和误传实现的政治。这种操作的代价很大,以至于任何政党都无法以合法方式资助这种政治。

那他们怎么做?他们非法资助所有政党。世界上各个国家的所有重要政党都在非法资助政治,因此他们都容易受到丑闻政治的影响。这样你就能看到联系了:为了操纵丑闻政治,你必须非法资助;但你做的非法事情就会暴露在丑闻政治中。这种政治形态的积聚已经系统化地破坏了世界各国领导人的信誉。这一次是这个政党,下一次就是其他政党。但某位领导人、某个政党被摧毁不是最重要的事。重要的是,似乎每个人都卷入其中。每个人都准备了足够的黑料以防其他人的相同攻击。一切都是肮脏政治。因此,虽然实际倒下的是特定领导人或特定政党,但在公众心中倒下的是所有人。一轮又一轮选举,所有政党、所有领袖都同时倒下。一段时间后,所有人的政治信誉都被破坏。这正是导致我们称为合法性危机的原因。

以数据举例,世界上三分之二的公民都认为自己的政府不民主,这里指的是所有国家。在很多国家,包括美国、西欧等国,有75%的人持这种看法。坦白地说,在这些事情上,我没有关于中国的可靠数据。即便如此,我想说,一些的确存在的数据表明,中国比西方世界展现了更多的合法性。我对此持谨慎态度。但国际民意调查组织的一些研究显示,中国公民对自己的政府不那么挑剔。他们对此有三种解释:一是经济条件的改善;二是农村地区没有被纳入政治中来,这也是中国的社会问题之所在;第三点就是民族主义。

出于对屈辱的抵抗,中国一直都有充分理由是一个反殖民、反帝国主义的国家。屈辱是关键的情绪。即使中国政府存在种种问题,许多中国人脑海中仍然认为中国是饱受日本等西方国家凌辱的国家。单纯用操纵的概念不能解释为什么中国民众不那么质疑政府。这很复杂。

但总体而言,根据盖洛普、世界经济论坛、联合国等所有可靠信源,世界上占绝大多数的人不认为他们得到了民主治理,不相信他们的政府、政客,也不相信各种职业的名声。当你列出一份职业名单,比最差劲还要差劲的就是政客。政客位于最底端。实际上,十年前意大利曾做过一次信任度调研,结果发现黑手党和妓女比政客得分更高。为什么?人们说,至少黑手党和妓女说什么就做什么。所以这个情况非常严重。

全世界都没有合法性,一个国家都没有。即使是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以清廉著称的国家,它们清廉政治的名声也在迅速恶化。虽然仍有大约49%50%的斯堪的纳维亚人相信他们的民主,但是这只是一半的人。曾经这个数字是75%80%。所有这些分析和数据在我三个月前刚由政治出版社出版的新书《破裂》(Rupture)中都可以找到。本书采用了一种新的出版方式,和以前我通常在书里放几百张表的方式不同。这次我用互联网出版的方式。这本120页的书有一个联结到所有可公开访问的数据和分析的网址链接。这样就不用看纸质书了。今后我都会以这种方式出版我的书。数据都在那里,当你找到政治出版社出版的《破裂》,就能看到这个网址链接,找到所有数据、索引、统计资料、文献记录等。

所以非常重要的是有关所有治理体系的合法性危机。这不仅仅只是观点,而是现实。我的观察表明,这场合法性危机的根源在于政治形态,它与一种新的网络形态相联系。这是世界主要政治变革的根源。特朗普能当选就是这个原因。不论是民主党人还是共和党人,在美国选民看来,所有一切都是腐败的。他们只相信一个总是指责他国、表达自己想法的人,而不在乎他是谁、有没有性别歧视或者是不是种族主义者,他就这样成了他们的选择。

英国脱欧、欧盟危机,还有极权主义在整个欧洲的崛起。在伟大的民主欧洲——匈牙利,新总理欧尔班·维克多是极右翼分子;在意大利,新组建的政府情况很复杂,它一半成员都代表了一种新的社会情绪,新政府与所有传统政党并无半点关联。这很关键。

各国的传统政党都倒下了。政治系统在十年内就已经因为我说的这些问题发生转变。意大利新政府中掌握权力最大的强人马泰奥·萨尔维尼(Matteo Salvini)就是个极右翼分子,公开引用墨索里尼的言论。这里可是意大利,世界排名前十的经济体。

新纳粹党在(欧洲)各地崛起,从西班牙、瑞典到(欧陆)各地,占据12%20%的选票区间。新纳粹党完全是按照我所描述的路线发展起来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互联网不仅仅是一项服务,不仅是民调,而是深刻的合法性危机。这一危机正在瓦解民主政治系统。

我们可以批评自由民主,但是这个具有一定逻辑和组织形式的体系正在死去,更不必说在拉丁美洲、亚洲等世界上的其他国家。

这就是制度化后的权力逻辑所引发的情况。信息就这样和政治产生联系。在这种背景下,已经出现在制度化系统之外寻求新的秩序的新运动形态。我一直在研究一个问题——网络社会运动。网络社会运动是一种在互联网上组织并爆发的运动。当然,人们会走上街头,会和政治机构开战。我的一本在中国还未出版的书《网络时代的社会运动》,它基于不同国家案例的研究分析和理论建构表达的一个最核心的观点是,这些新形态的社会运动利用互联网打破了大众传播的垄断,突破了传统媒介对传播的控制。

这里出现的一个美好的主题是,传统政治制度正处于危机之中。大众媒体是这种统治的组织力量,现在它们失去了合法性,因为人们不再相信它们。然而现在有了互联网自由,各种社会运动在更大程度上被中介化。这正是通向自由的工具。但是这听起来有点像技术乌托邦主义,因为显然互联网并不只是会产生好的社会运动,如环境主义、女性主义、社会变革运动。所有运动都可能产生。所有人都在网络社会里,国家和政府,包括肮脏的政府也在社会网络里传播虚假信息、假新闻或造谣。假新闻过去被称为错误新闻,现在叫假新闻,是新闻的误报。政府在这么做,但每个人也都在这么做。

互联网社会网络是自由交流空间,本质上是所有人的自由表达。但我们人类并不总是很善良的,历史经验上我倾向于认同霍布斯和罗素:作为人类或个体,我们有天使和魔鬼的两面。我们可以是最好的,也可以是最坏的。这些都反映在互联网上。对我来说,互联网最好的功能就是它是一面镜子。作为人类,我们不能再继续欺骗自己。互联网准确地说出了我们是谁:我们不一定是好人。我们破坏自然的方式,我们虐待动物的方式,我们是在很多方面非常可怕的物种。但我们还是得为它辩护,因为它就是我们自己。作为一个物种,我们当然不会去自杀,但是如果我们不停手的话,这些事情就会继续发生。所有这些都在互联网上。因此,我对互联网作为民主自由空间的假设,已经被否定了。作为一个科学家,当事实否定理论的时候,你不会拒绝事实,你拒绝理论。这是我最近一直在努力做的最基本的一个事情。

现在,这些问题导致了目前无处不在的演绎。所有这些民主、自由主义等的灾难都与假新闻有关。假新闻就是问题的中心。所有美国、欧洲媒体都在纠结如何控制假新闻。但你不可能控制假新闻,因为网络中的一切言论都可能是假新闻。

是的,这些信息中有很多都是完全虚假、捏造的或者事先准备好的,但你怎么打击假新闻?制造你自己的假新闻吗?那会对信誉和合法性造成更深的伤害。现在所有的政客都试图用假新闻来解释面临的这些危机。特朗普当选并不是因为我之前提到的那些问题,也不是因为美国猖獗的民族主义——反华、反墨西哥情绪。不是这些因素。原因是来自普京的假新闻破坏了希拉里的声誉。

在特朗普获胜这件事上最重要的变数就是种族主义。大多数白人妇女投票反对希拉里,58%的美国白人投了特朗普。特朗普的势头并不强是因为少数族裔投票给了希拉里,但也有很多年轻人没有投票给希拉里,因为她代表建制派。像希拉里这样的民主党传统政治人物,在投票给特朗普的时髦选民面前,并没有未来。

民主党中的左翼人士是那些在上一次选举中说要选举民主党人的人。我已经通过实证证明了假消息的存在。俄罗斯干涉了美国大选。这很明显,有很多证据证明特朗普得到了明确支持,而且他知道是普京派来的特工,这毫无疑问。但那不是选举的决定性部分。关键在于我说的这些情况,即人们只投票给他们认可的人。假新闻加速增长,的确造成了更多问题,但它不是原因而是起到激化作用。

英国脱欧也是一样的问题。俄罗斯干预了英国脱欧公投。研究显示,英国脱欧的决定在公投前两年就已经作出了,但在当时没有在网络社会中讨论。再例如巴西所发生的根本性的改变,这是拉丁美洲的重大变革。巴西之于拉美就像中国之于世界。新总统博索纳罗公开声称要重回军政府。他以60%的支持率取胜。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与巴西政治系统所有党派的腐败有关,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但腐败问题也一定程度上成为一场非常复杂的社会心理运动的工具。这一次,这场运动不是由俄罗斯人资助,而是美国人。美国亿万富翁、极端右翼科赫兄弟资助了巴西自由化运动。对社会网络的合法性而言非常关键,这些过程都被记录了下来。同样,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它实际上促成了博索纳罗的胜利。但根本原因是结构性的,而且与巴西国家腐败有关。

为什么我说社会网络中的信息失真不是根本原因?因为社交网络上发生的是,人们进入社会网络,阅读信息。人们对待社会网络的方式和传统大众媒体的方式一样——人们只会关注自己相信的事。政治传播研究的一个基本发现是,人们不是为了被告知而使用媒体或网络新媒体,而是进行自我确认。

进一步分析,为什么社交媒体网络中的信息偏差并不是最根本的原因呢?人们去社交网络中看资讯,他们在社交网络里所做的,与他们在大众媒体上所做的是同样的事情。他们仅仅追随他们所相信的东西。根据Fraser最近的研究,看福克斯新闻的那些人从来不看国家公共电视。我们处在社会和传播的沉默中,这些精彩的概念解释了我们所处的世界里所发生的事情。我们其实有很多种可选择的信息获取方式和政治选择的可能性,而人们选择使用特定的媒体,只是为了自我满足。人们具有感觉和情绪;正是这些情绪,决定着哪些信息能够符合他们的需求。因此,当人们在社交网络中发布假新闻的时候,阅读这些新闻的人其实是在阅读他们一直所寻求的、他们想知道的信息。例如,假如媒体发布一条希拉里贪污丑闻,受众们惊呼,这正是我想看的!这里已经很清晰了:社交网络中视频的功能在于形塑人们的意见。传播在根本上形塑了意见,而不是复制具体的信息。大家都忘了其实信息从传者到受者之间有一个决定性的角色,那便是通讯员(correspondent)。所以,受者所接收到的信息可能并非传者所设想的。这并不复杂,但是这和媒体自己所宣扬的是完全不同的。

五、一种网络权力观
让我来稍作总结。这里所介绍的是一些和我的网络理论相关的内容。我所讲的关于网络社会的内容,听起来像是从国家政权角度来分析的。实则不然,我其实是从政治学的角度来分析的。权力是多元化的,权力关系组织起生活的各个方面。从这个方面讲,我非常支持福柯,我也支持权力反权力的观点。权力是一种实践吗?从国家(state)角度讲,是的。在金融网络中的实践,通过市场和经济的逻辑,决定着人们作为消费者或劳动者的生活。同时,这也是文化的实践,主流文化是否具有创新性和创造力,从根本上取决于其目的。我想大家都熟悉谷歌的主席所说的,技术就是G—A—F—A,也就是GoogleAppleFacebookAmazonAmazon是互联网资本中排名世界第一的企业,目前已经超越Google了。Amazon的市场服务无所不在。这四家互联网企业正在实践着巨大的技术权力。Google打入欧洲市场后,欧盟试图对其垄断行为进行管治。但中国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因为这里用的是百度。中国想要创造一个不同的互联网。但是在中国之外,谷歌统治了一切,没有其他可以选择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欧盟试图遏制这种垄断。上次我去柏林的时候,他们就邀请我讲如何创造一个欧洲自己的谷歌。不仅仅是遏制谷歌,而是为欧洲人创造更多可选择的网络平台。欧盟制裁了谷歌,罚了几百万美元。那又能怎样呢?这对谷歌来说不过是点零花钱罢了。所以上述各个方面都体现出一种权力关系。权力是多元的。然而,国家政权还是政权,能够决定权力的标准,每个国家都是。例如,2008—2010年的经济危机中,金融系统彻底崩坍了。欧盟通过财政救助了瑞士的多家银行,才防止它们全部破产,政权的力量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国家政权一直都在那里,例如各国政府合作共同签署协议来防止气候变化,也只有各国政府有这样的权力,既不是公司,也不是个人。国家政权一直都是权力的标准形式,特别是在遇到危机的时候。

但是什么是多元层面的权力呢?权力关系自我扩张的关键是什么?权力关系又是如何实践(practice)的?首先,能力的分配取决于网络规模和行动(performance)的目标。例如,全球金融网络通过计算机连在一起,而金融市场的分配取决于行动的目标。所以金融权力不是别的,就是一种特别的规则(rules)。当地的银行被分配给全球市场并参与其中的竞争,这就是在网络中实践权力的一种过程。此外,技术标准的分配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战场。目前5G是世界科技竞争中最大的战场,谁掌握了这个技术谁就将在未来占有更多优势。华为现在在欧洲市场投放5G,但是很多美国的公司也在竞争,背后有着巨大的技术权力关系。现在,内容生产也是一个巨大的战场。电影都通过社交媒体而不是传统媒体进行推广。著名的大导演斯皮尔伯格曾对今年获得了奥斯卡大奖的《罗马》表示不满,认为这是在流媒体Netflix上推广的电影,不应该来奥斯卡参加评选。但《罗马》之所以能成功,仅仅因为导演是墨西哥人吗?不是的!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这是Netflix的成功,Netflix成为好莱坞的巨大威胁。社交媒体正在消解文化战场上的霸权力量。因此,这里的核心观点是,谁能够形塑网络中的意见,谁就拥有权力。但是,网络之间并不是平行存在的。而在网络中,运作权力的最重要的方式,就是转换(switching)网络,去看金融网络如何与媒体网络联系在一起,媒体网络如何与政治网络联系在一起,技术网络又是如何与文化网络相联系的。因此,转换是不同网络之间的连接或者分离。在网络中实践权力的人是行动者(actors),所有网络中的权力分配都是由行动者,或者人来决定的。

但是,人们在其中扮演的并不是社会阶级(social classes)的角色,资本也仅仅只是权力的一种。权力是执行者(programmers)所进行的一种实践,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转换者(switchers),他们连接着不同的网络。例如我几年前和学生一起写了篇论文来分析默多克就是一个转换政治网络与金融网络乃至媒体网络的行动者。这些人与特定的社会网络相关联,并与欧洲的极右翼势力以及天主教反对派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教皇。这些右翼势力在罗马附近一百多公里处组织了一个大本营,一同来对抗方济各教皇和欧盟,他们还给几百名右翼分子以及信奉正统派基督教的人提供训练课程。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就是转换者,是存在于我们的权力实践的社会结构中的重要元素。从这个角度来看,社会变迁也是同样的道理,即重新建构社会网络,重新执行社会程序(program)。例如,假如你像计算公司的金融价值那样来评估生态价值,那么你就在重新建构金融网络。如果我们从政治网络的角度来介绍女性主义,我们也在重新将一些新的细节引入政治网络中。因此,网络社会中的斗争是支配力量借助新的组织机构来进行的,在其中有多元语言的作用以及社会变迁和系统的力量,从而转换了不同社会网络中的权力。


问答部分
李强现在大家都在使用智能手机,微信在中国非常普及,所以大家现在都能使用手机沟通。这改变了传统权力的格局,而且这样的趋势已经非常明显了。未来的趋势是什么?另外一个问题是,国家和互联网公司之间存在多少种不同的关系呢?

卡斯特尔:这两个问题都非常重要。首先,中国的例子很特别,但是所有国家都很特别。我们都生活在网络社会,通过网络连接在一起。由于我们也生活在一个工业社会,所以很多问题都是基于工业能源的。但是各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历史文化,它们与不同的社会组织相勾连。在网络社会中,我们需要了解,在任何地区,我们都处在地方化和全球化两种逻辑中。所以确实存在中国特色。但是西班牙有没有西班牙特色呢?美国是否也有美国特色?答案是肯定的。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特色。这也正是目前西方很多盛行的理论存在的问题,新自由主义被记者们广为接受。Thomas Friedman曾在《纽约时报》上写过一系列文章,叫作《世界是平的》。世界并不是平的。尤其冷战之后,这个概念可能是错的。我们身处互联网的时代,每个人都可能成为美国人。中国是不是中央集权或中心化(centralized)的国家呢?是的!但是别忘了,在世界其他地方,例如俄罗斯,过去和现在都是权力极度中心化的。西班牙也体现出这个特点,特别是在历史某段时间内,直到1978年才发生了变化。但是在之前的五个世纪,西班牙都是等级森严的,之后变成了独裁政权,这是一个以天主教为中心的官僚体制的国家。所以在中心化的道路上,中国并不孤独。

但是我们进一步想,其实网络是去中心化的。人们对于数字网络的认知存在一些偏差,例如信息通信技术(information communication technologies)和网络是同一回事吗?我认为不是。因为从社会的角度讲,我们所说的网络,是一种信息和传播的去中心化,其中有多种信息和意见。这正是目前在中国发生的。你们有着中心化的信息,因为数字网络的发展,很多在数字网络里的东西都可以去中心化地连接在一起。但与此同时,传播变得去中心化了。我们可以在任何地方联系,这便是传播的去中心化。而且数字网络中还存在多元的文化和态度。目前有两个动向我们需要注意:一个涉及与社会变迁的关系,传播的去中心化为公民社会中的人们在信息方面各取所需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个人的价值更加受到关注。而另外一方面,一场战役也开始打响了。其中不仅仅只依靠技术,我的假设是,主张权力关系应改变的一方有非常大的获胜可能。传播网络为这种可能性提供了很大空间。不过这只是必要而非充分条件。充分条件是,人们获得他们所需要的。但是,如果他们没有或者不能,那也没关系。所以我的观点是,这是中国特有的吗?我认为不是!个中原因并不是中国文化,因为新加坡和中国的城市中并不存在这些现象。所以,信息变得中心化了,但传播变得去中心化了,因为各方需求的表达方式也更加多元。但是,我们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在于,应该让社会具有能够满足这些人需求的能力。因此,谁都不能取代谁,大家是互相联系在一起的。这是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

第二个问题是关于政府和互联网公司之间的关系。但是我从来不讨论未来的问题,原因很简单,我尊重现在的人们,因为人们没有任何方法能准确地预见未来。而且几乎每个对未来的预测都是错的。出于这个简单的原因,我相信互联网能够改变未来。政府和互联网公司总是处于一种相互依赖的关系中。现在世界范围内,包括中国在内,正在发生的是,很多互联网公司都受到政府的影响。这些跨国公司比政府拥有更多的信息,有的甚至就是政府所有的公司。那么究竟在什么条件下,公司能够在法律和经济层面上会被政府所控制,或者不被控制?我想说中国的情况很不同,在这里政府对公司的影响更为重要。这是我的猜测,严格说来,我并没有从理论上对其进行研究。但是无论是中国的公司,还是俄罗斯的公司,或者在新加坡的,都不能在没有互联网的情况下运行。在其他地区,这些国有公司通常拥有巨大的权力和能力来影响政府,而这正是欧盟存在的问题,因此政府在技术的扩散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非常弱小,而公司却有着巨大的技术权力。所以他们的问题在于政府如何控制这些社会运动。我看到了他们在这方面的意图,因为法国政府试图去管制一些法国企业。但同时也存在其他问题,在欧盟国家也有很多美国企业。中国在这方面发展得很成熟,在建立科技联盟的同时建立相关的监管部门。意大利也开始采取了相关措施,现在欧盟也开始组建很多相关的机构,这也是用来管制美国那些具有垄断地位的公司的一种办法。这是一个开放的联盟,我们都可以参与其中。

毛其智在刚才的演讲中,您提到自己对未来不甚关注。作为城市规划学者,我们非常注重未来可能发生的事件,以及我们在未来能够采取的行动。我希望结合一个例子来为我的问题做铺垫,去年12月份我曾造访巴塞罗那(Barcelona),发现150余年前的城市规划依然可以让今天的巴塞罗那葆有活力。反观北京,北京的城市规划面临着包括住房问题、污染问题、交通问题在内的诸多挑战,这些问题背后的原因可以部分归结为中国城乡发展的不均衡,越来越多的乡村人口向城市迁移,尤其是希望流入北京、上海、深圳等一线城市。目前,北京市政府的战略规划是扩展城市区域,主要包括建设城市副中心和雄安新区,期待这两块城市侧翼可以和中心城市保持协调发展,疏解部分压力。在中国,雄安新区往往被称为千年大计,与中国梦息息相关,蕴含着政府和整个社会对未来的向往。您认为如果不考虑未来的种种可能,我们应该如何开展城市规划?未来数年的城市发展应该依循怎样的原则?

卡斯特尔:我认为我无法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这是未来学家执着探索的问题。城市规划学家与未来学家不同,他们希望决定未来应该发生什么,并且会尽力让愿景成真。城市规划问题对于中国而言尤其重要,我认同您所说,城市发展需要结合对于未来的想象。我首先要提出的是,城市发展必须遵循一定的原则和价值观念。原则应该是由城市居民来商定的,城市规划学家需要努力了解居民的想法,并且尽力促成居民之间的讨论,以探寻居民对于城市应该如何发展的共识。目前的城市规划存在着一些欠妥之处,我希望给出一个亲身经历予以说明:若干年前,我在一位知名城市规划专家的陪同下游览北京,这位规划专家当时指出北京希望控制外来人口流入来保证城市的健康发展。我认为这一控制人口流动的手段可能并不妥当,世界各地都存在人口流动现象,这绝非外在干预力量所能禁止。因此,对于城市人口过多的现象,我建议城市规划学家借用合理的疏导政策来引导人口流动,而非禁止人口流动。此外,对于城市化问题,我也想给出自己的判断,我认为理想的城市化并非实现所有区域的完全城市化,而更应该强调各个区域的功能连接和协同,在这一过程中,我认为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信息技术发挥着重要作用。我们的研究显示,互联网并没有使人们彼此疏离;相反,在很多公共议题的讨论上,个体可以借助互联网彼此连接,通过互联网技术,人们可以更好地进行沟通、了解彼此、表达观点。顺着这一思路,我认为城市规划学者所追求的一项重要目标即是依靠科技和想象来制定合乎价值理念的、遵循人本精神的、尊重不同文化的战略规划。最后,我还想强调,技术并不能用来解决所有的城市问题。例如,自动驾驶技术目前发展得如火如荼,我们希望利用自动驾驶技术来规避人工驾驶造成的交通拥堵,不幸的是这一技术带来了新一轮的交通堵塞问题。这一事例意在说明技术发展所实现的结果可能并不与原先设定的目标完全契合。我的一位博士生在越南胡志明市利用民族志研究方法对城市交通规划展开探索,她发现越南的文化和社会规范与西方社会存在诸多差异,一些交通规划模型和经验并不能直接从某些国家移植至另一些国家,也就是说城市规划的逻辑有其独特之处,一些规划问题绝非单纯地依赖技术模型或既有经验所能解决。只有通过对城市进行深入探索,实现真正了解,才能设计出最合理的规划方案。

崔保国25年前,我初读卡斯特尔教授的著作The Information City(《信息城市》),之后我阅读了您的另一本著作The Network Society(《网络社会》),这两本书对我的博士学位论文研究深有启发。我的问题关乎细节,即“network society”(网络社会)和“cyberspace”(网络空间)的区别与联系是什么?

卡斯特尔:“cyber”为前缀的词在近年来非常流行,人们愿意把它加注在任何可以使用的地方。您所提问的两个词汇都是对如今社会的形象描述。在网络社会之前,我撰写的《信息城市》强调了信息作为一项关键要素在社会中发挥的作用。毫不夸张地说,信息在每个社会场景中都至关重要,信息与知识是各个社会和权力体系中最为关键的、起到决定性影响的要素,与信息这一要素密切相关的新信息技术在人们的日常生活和交往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我们可以明显观察到,诸多社会单元与信息科技进行着密切交互,包括商业组织、媒体组织等。因此,通过信息技术进行连接并非一个新现象,我在相关研究中亦没有单纯使用网络社会network society),而更加强调网络社会的崛起rise of network society),其原因不难理解,譬如在场的听众都在使用微信,每个人都在微信平台上延展自己的交际网络,进行着信息的传播与接收,网络特质和连接现象在当下社会愈发明显。我当时提出的网络社会相当于一种预言式概括,而当下的种种现象证明我当时的预言基本成真。

党安荣:我也是一个城市规划研究者,密切关注新科技在城市规划中所发挥的作用。您在演讲中提到,我们生活在一个网络社会,每个人都身处各式各样的网络之中,但是网络中最重要的行动者是人类自身而非其他。可以明显看到,当下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甚为迅速,智能体在一些任务的表现上强于人类,您认为人工智能会超越人类吗?

卡斯特尔:不可否认的是,人工智能确实具备卓越能力,尤其是在信息存储和知识学习方面胜于人类,且很多人工智能产品能适应不同的作业场景。诸如神经网络等技术的飞跃式进步开辟了新的技术前景,促使人们对未来展开更加丰富的想象。以教育为例,互联网平台上的信息可谓浩瀚,教师和学生可以根据研究目的去互联网上检索信息,但是在组织信息、使用信息、赋予信息意义等任务上,只有人类方可胜任。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也提出了一些值得更加深入思考的问题,这其中就涉及人与技术的关系问题,比如自动驾驶汽车目前被诸多公司推广,万一自动驾驶汽车卷入交通事故,那么责任主体应该是谁?是研发公司、汽车购买者,还是汽车自身?这时候尤其需要意识到人工智能并不能脱离人类而存在,人必须学习如何使用、掌控人工智能技术,并且考虑人工智能技术所带来的一系列社会后果和现实效应,以及如何对后果进行稳妥的处理。换言之,人类需要建立一个完善的应对框架。再者,人工智能技术的进步无法脱离多元知识的支持,这些知识中同样包含来自社会科学的见解。人工智能技术需要依赖人类的知识驱动才能获得进步,社会科学知识可以更好地维持人工智能技术与人类主体之间的关系。最后,以比特币为例,比特币网络囊括所有比特币交易者,但做出行为决策和进行实际操作的仍然是网络上的每一个节点,也即人类自身,个体需要决定是否实施买卖行为,技术并不能为个体代言。以上的例子为我的观点提供了基础,我认为人工智能技术,乃至所有技术,都无法脱离人类而存在,尽管技术在某些领域超越了人类的能力,但归根结底,技术无法脱离人类而独自发展。从本质而言,人工智能技术并不会凌驾于人类之上。

黄骏:智慧城市是如今的热门概念,您认为建设理想智慧城市需要关注哪些方面?

卡斯特尔:智慧城市首先是一个市场学的内容,它背后隐藏着诸多要素,围绕着市民、规划者、行政机构而展开。智慧城市旨在利用先进科技来促进市民生活改善,达成更优质的城市规划,最终目的是让市民在城市空间中更好地生活。智慧城市离不开智慧型政府的支持,因为对于政府来说,智慧城市建设是一项复杂工程,这项工程需要城市规划者不断吸收最新的信息科技知识,并运用多元技术工具来改善市民生活。以污染问题作为例证,在北京这样的特大城市里,解决污染问题的措施是限制汽车牌照发放,并通过限号方式来限制既有私家车的出行。这是一项智慧的决定吗?放在北京,我认为这一决定较为合理,但是放在拉丁美洲,答案就不一定了。在拉丁美洲国家,私家车销售和出行属于市场行为,较少受到行政管控,许多家庭都拥有两辆汽车。当下的我们可以管理好自己的城市并追求智慧城市建设,因为我们拥有更好的信息传播技术和管理手段,但是智慧城市所倡导的运用新技术更好地管理城市需要落脚到当地的实际情况,并与现实需求做出紧密结合。

  
这里译者按四位老师所担任翻译部分的先后顺序排列。
李强: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教授。
毛其智,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
崔保国,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
党安荣,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
黄骏,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博士生。

原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aWSGkM9JhW8GA6AUxz36Kw
编辑:宋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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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0-24 16:42:44 | 只看该作者

Physics Reports 网络传播动力学前沿综述:共演化传播网络


导语
病毒的流行、创新产品的推广、观点的传递都是在不同网络上的形形色色的传播现象,既存在着现象后的不同起因和特征,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共通的演化机理。今年8月,Physics Reports 发表了长篇综述,全面介绍了对复杂网络上共演化传播的相关研究,本文将详细解读这篇综述的主要内容。

现实社会中的计算机病毒传播、流行病传播、信息扩散、创新产品推广和金融风险扩散都可以描述为“网络传播动力学”。科学家们致力于揭示它们的传播机制与规律,分析它们何时爆发、传播范围,并提出切实可行的预警与防控措施。分析上述问题对我们的现实社会有着重要的意义。对于政府而言,可以感知当前的舆情和疫情态势,从而采取措施来控制网络舆情和大规模流行病的爆发;对于网络电商而言,可以采取个性化推荐策略来营销产品;对于金融系统而言,可以预警早期金融风险,进而采取措施防止全球性金融危机爆发。


论文题目:Coevolution spreading in complex networks

网络传播动力学吸引了来自物理学、网络空间安全、计算机科学、系统科学和数学等各个领域的专家,他们利用自己所在领域的研究方法来研究上述问题,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事实上,这些网络传播并非独立存在于现实生活中,而是相互作用、共同演化,形成了共演化传播动力学。例如,WNCRY勒索病毒在传播的同时,关于其解决方案和预防措施的信息也在快速扩散,在极大程度上降低了经济损失;由于HIV患者的免疫系统受到了损坏,他们更容易被其他传染病性疾病感染。科学家们对共演化传播现象、演化斑图和临界现象已经做出了一些研究,并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现象,如系统会呈现出共存阈值、一级相变和磁滞回线等。

根据共演化传播研究的对象差异性,可以将其大致分为共演化生物传播(Coevolution of biological contagions)、共演化社会传播(Coevolution of social contagions)、意识—流行病传播(Coevolution of awareness diffusion and epidemic spreading)和资源—流行病传播(Coevolution of resource diffusion and epidemic spreading)四大类。


1. 共演化生物传播

实证研究表明,计算机病毒、流行病和信息传播大多可以刻画为生物传播,即个体之间的单次接触可触发感染。其中,经典的SIS、SIR和CP模型都是生物传播的典型模型。对于复杂网络上的单个生物传播,系统总是呈现出连续的二级相变,且爆发阈值和临界现象与网络拓扑结构密切相关。为定量地刻画传播动力学过程,学者们提出了一些经典理论方法,如异质平均场、淬火平均场、动态信息传递、点对近似、边渗流理论等。总体来讲,动态信息传递方法总能很好地刻画传播,但对于无关联局部树形网络,异质平均场、边渗流、边划分方法也能取得较好的效果。

对于两个生物传播相继在复杂网络上传播,前者免疫后者时,系统会存在共存相,即两个流行病会同时爆发,且共存阈值高于第一个流行病的爆发阈值。当两个流行病同时传播且存在抑制作用时,学者们发现共存相受到网络结构的影响;当两个流行病存同时传播且存在协同作用时,系统可能出现非连续相变或磁滞回线,且受到网络纬度和传播动力学的影响。

       1. ER网络上的协同传播

Cai等人提出了两个SIR在网络上的共演化协同传播模型,即节点没有并任何流行病感染时的概率为λ1,若已经感染了一个流行病后,再感染另一个流行病的概率为λ2>λ1。通过大量实验模拟,Cai等人发现系统存在一个混合非连续相变(如图1所示)。对于多个共演化生物传播,流行病簇可能会产生,其临界指数与渗流分形纬度很接近,爆发阈值可在均匀混合网络上解析得到。


2. 共演化社会传播

与生物传播不同的是,社会传播(如行为传播、创新产品等)往往具有社会加强效应,即个体之间的单次接触无法导致传播。这种社会加强效应源于采纳行为传播中具有很强的风险性和不确定性,需要多次确认才能够消除。当引入社会传播在单个社会传播中时,最终传播范围随传播概率呈现出连续或非连续增长,取决于社会加强效应的强度。

2. 共演化社会传播相变类型判断

此外,系统相变和最终传播范围会受到网络拓扑结构和演化机制的影响。例如,集群系数会促进社会传播。对于两个社会传播相继或同时在网络上传播时,抑制或协同作用可以将系统相变从非连续改变为连续。Liu等人利用分叉理论对相变类型进行了论证,如图2所示。对于多个共演化协同社会传播过程,由于有限精力或记忆导致的竞争,导致不同社会传播流行度的多样性,其协同行为会促进另一个传播过程。

3. 意识—流行病传播

当流行病爆发时,与之相关的流行病意识或信息也会同时在各种社交网络上传播,使得未被感染的个体采取一些措施来保护自己,防止被流行病感染,进而抑制大规矩流行病爆发的可能。为了定量刻画意识对流行病传播范围的影响,学者们相继研究了不同耦合机制、不同网络结构对其造成的影响。实证来讲,通过分析谷歌趋势和门诊流行病数据,发现意识和流行病传播存在一种非对称耦合作用,即流行病传播促进意识传播,但意识传播抑制流行病传播。

     3. 意识—流行病共演化传播

Funk等人首次分析了单个社交网络上的意识—流行病耦合传播,发现网络结构,如集群系数,会显著影响意识对流行病的抑制作用。对于UAU+SIS传播模型,学者们发现系统存在一个元临界点(metacritical point),其值与意识传播和网络拓扑结构密切相关。对于SIR+SIR传播模型,系统存在一个最优的意识传播概率,使得流行病的最终传播范围被极大程度地抑制(见图3)。


4. 资源—流行病传播

为了治愈流行病,我们往往需要消耗一定的资源(如药品、财力等)。然而,这些资源往往是具有一定限制的,如何优化资源分配才能极大程度地抑制流行病爆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此外,不同的资源分配策略下,系统的相变和临界现象也会受到影响,这更是物理学者们关注的另一个重要问题。当限制系统总资源时,与经典的流行病传播模型截然不同,流行病会呈现一级相变。

这一临界现象表明,少量的资源匮乏可能导致大规模流行病突然爆发。对于资源和流行病共演化传播模型,即资源量和流行病都随时间而改变,与有限资源类似,若资源产生率较低时也可能会导致系统呈现出一级相变(如图4所示)。此外,个体的不同行为所引发的资源—流行病共演化传播,也将导致不同类型的相变。这些现象取决于资源和流行病传播的演化机制和资源分配策略。


4. 有限资源控制流行病传播

5. 总结

最后,作者在展望中指出共演化传播仍然有大量有趣的科学问题尚待研究,如数据驱动的共演化传播建模、统一理论框架的提出、早期临界预警、影响力最大化,以及网络结构和人类行为动力学对其影响等问题。



作者: 王伟
来源:智俱乐部
原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kbpqVR7iaLVi8Rq6j__VoQ

编辑:宋婷




94#
发表于 2020-11-18 09:50:57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编辑:李佳怿

95#
发表于 2021-6-8 10:37:22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曹辛:实现“国际传播能力”和“国际话语权”的前提是实事求是
  在与资讯传播对象之间找到认知上的最大公约数,同样需要抱有基本的实事求是态度和立场。即:首先承认差异,尊重彼此间由于历史、传统和文化间的不同而产生的不同,并在这一前提下,准确地寻找彼此在认知上的最大公约数,进行资讯的国际传播。唯有如此,才能实现“国际传播能力”和“国际话语权”的目标。

  在过去的一周里,中国领导人强调的提高中国“国际传播能力”和“国际话语权”问题,成为国际舆论几乎持续一周的热点话题之一。
新加坡《联合早报》报道说:中共政治局集体学习(国际传播能力和国际话语权)受西方主流媒体普遍关注,倒是成了一次不错的外宣,甚至可以算是许久不见的“正面报道”。它们对于中方列出的改进方向都是肯定的。中国与西方媒体难得地出现了“一致”。中国领导人的主张获得西方媒体空前一致的肯定说明:至少就当前情况而言,中国的“国际传播能力”和“国际话语权”还是有很大提升空间的。
  
  实现任何目标,都要有个基本前提。笔者曾长期在海内外媒体从事国际资讯传播工作,笔者认为:提高中国的“国际传播能力”和“国际话语权”,前提首先是要有基本的实事求是立场,并与被传播对象之间寻找到认知上的最大公约数。非如此,则绝无可能实现这一目标。
实事求是是一切的前提
  实现“国际传播能力”和“国际话语权”的最基本前提是:必须有基本的实事求是立场,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实事求是的立场意味着,传播出去的资讯必须是真实、可信的,否则就会彻底破坏自己的信誉,“国际传播能力”也就无从谈起。这首先是因为当今世界是个资讯传播发达、资讯爆炸的世界,这造成资讯的来源渠道多,资讯的内容、角度多样,尤其是相互可印证性、可追寻性强。在这样的背景下,不实资讯几乎没有存在的空间,更不要说去实现“国际传播能力”了。

  此外,信息传播规律还告诉我们,一旦传播了不实资讯,你还必须用另一个不实资讯去掩盖前一个不实资讯,否则难以自圆其说,这就是信息传播中常说的:你得不停地用一个谎言去圆前一个谎言,而且很难停下来,由此,你就为自己编织了一条谎言链。在国际资讯传播中,这样的谎言链一旦形成,信誉也就彻底破产,“国际传播能力”也就成了无法完成的目标,“国际话语权”也就更是无从谈起了。
  可是另一方面,“国际传播能力”不可避免地要服务于一定的政治、经济和其他目的,这和“实事求是”原则似乎有所矛盾,但实际上,这两者是可以实现平衡的。
  解决这一问题的合理方式,就是中国新闻界曾经流传过的一句名言:可以有不说的真话,但不要说假话。
  这句话有一定的合理性:出于某种原因,或者法律、规则、纪律的限制,有些事情不能说出来,这在全世界都很常见,尤其是笔者有过长期阅历的国外政要访谈,这种情况很常见;但尽管如此,也不要用假话来应对,原因就在于假话的后遗症太多、太大,你几乎不可避免地会让自己陷入用一个谎言去圆前一个谎言、继而为自己编织一条谎言链的尴尬处境。这有时甚至会导致严重的政治后果。
  除了实事求是这一原则外,实现“国际传播能力”和“国际话语权”的另一条法则是:必须在你与你的传播对象间寻找到认知上的最大公约数,并据此传播你的资讯,尤其是言论式的资讯。在这个意义上讲,切不可鸡同鸭讲,甚至认为“你不听就是你落后”,那将是最大的失败,也是在浪费资源。
  做到上述这点,你首先要了解你的传播对象的立场、世界观和认知水平。只有清楚了解到这一点,你才有可能找到你要传播的资讯与他们的差距、以及你们之间的共同点,如此,你们认识上的最大公约数就找到了,这是传播资讯的基础和前提。
  做到上述这一点后,你还需要包装,即:用你的传播对象所喜闻乐见的方式和形式,对你的资讯加以包装,再予以传播。
  举例来说,当你报道美国总统大选时,你不能首先否定这种选举制度本身,因为这是迄今美国多数民众所认可的一种制度,一旦你否认了这一点,你和你的传播对象也就没有认知上的公约数了,必然就无法完成“国际传播能力”的使命。你可以从批评华尔街制度开始,指出华尔街的垄断阻塞了美国中下层民众的上升空间,但华尔街又在对美国大选施加着毋庸置疑的影响,这就是认识上可能的共同点和公约数,也是别人能接受的资讯传播方式,如此,才能实现“国际传播能力”和“国际话语权”。
  在与资讯传播对象之间找到认知上的最大公约数,同样需要抱有基本的实事求是态度和立场。即:首先承认差异,尊重彼此间由于历史、传统和文化间的不同而产生的不同,并在这一前提下,准确地寻找彼此在认知上的最大公约数,进行资讯的国际传播。唯有如此,才能实现“国际传播能力”和“国际话语权”的目标。
  此外,资讯传播的平台也很重要,这个平台需要有基本的诚信和公众的接受度,否则断无可能实现“国际传播能力”和“国际话语权”的目标。在这个意义上讲,如果实现目标的决心已定,可能另起炉灶将是不可回避的选择。

国际舆论战是国际传播力和话语权的表现形式
  与上述话题不可分割的一个问题是,国际舞台上客观存在的舆论战和宣传战。这可以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客观事实导致的爆炸性资讯波及其带来的舆论浪潮,二是出于某种政治目的、被人为操纵而发起的舆论攻势,以及由此而导致的反攻。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被服务于某种政治目的,并被引导和操纵。这构成了当前国际舞台上常见的舆论战和宣传战,它实际上也是“国际传播能力”和“国际话语权”的表现形式,其操作方式,仍然要以实事求是为基础,特别要高度重视一线调查研究。
  在这方面,倍受一些西方媒体舆论战困扰的俄罗斯可谓颇有心得,并有一套成功的应对方式。根据俄罗斯媒体从业人员和西方外交圈人士向笔者的介绍,主要有以下两种方式:
  首先是在宣传上戳穿一些媒体散布的谎言,起底谎言的背后力量。这个工作的服务对象主要是俄罗斯国内,目的是避免这些谎言在俄罗斯国内引起混乱。
  按照这种操作方式,一旦有人就某一话题向俄罗斯发起舆论战时,俄罗斯采取的应对方式是:如果对方发布的信息是谎言,或者说是假新闻,则立即拿出事实予以揭穿;同时通过调查,寻找谎言或假新闻幕后的操作力量,这当然是国外的政治力量或有政治背景的机构,然后告知俄罗斯国民真相。而俄罗斯国民在了解了背景或者谎言被揭穿之后,对方舆论战的冲击波就会小得多,乃至于化为乌有。
  第二就是“开辟第二战场,把战火烧到对方内部”。重点是抓住对方的疼点和软肋,以事实资讯为基础,同时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方式,对对方进行离间式宣传报道。
  据介绍,在这方面的具体操作手段是:利用俄罗斯的RT电视台等媒体在西方的读者圈,猛戳欧美国家的痛点和软肋,搞得美国和欧洲不胜其扰,总是说俄罗斯在他们内部煽动对抗和分裂乃至破坏美国大选等。
  但值得注意的是:上述操作手段并非以发布虚假信息为主,因为在资讯爆炸的时代,这是不可持续的。它仍然是建立在以事实为基础、以一线调查研究为前提之上的,并按照这一原则,经营了相当长的时间,所以已经形成了稳定的观众群、读者群和影响力,否则也必然无法操作。
  总之,“国际传播能力”和“国际话语权”是做人心的工作,若离开了实事求是、尊重并承认认知上的差异和一线调查研究,则永远都无法实现目标。

来源:FT中文网
编辑:何晓琴

96#
发表于 2021-6-10 10:29:22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人民日报社副总编辑方江山:用实际行动努力做好对外传播工作——在“辉煌百年与崭新征程:中国共产党对外工作100年”研讨会上的致辞
  6月8日,由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人民日报社、北京大学共同主办的“辉煌百年与崭新征程:中国共产党对外工作100年”研讨会在北京大学举行。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部长宋涛、副部长郭业洲,人民日报社副总编辑方江山,北京大学党委书记邱水平、校长郝平,中国侨联副主席程学源,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王灵桂,原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副主任章百家等出席。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部长宋涛,人民日报社副总编辑方江山,北京大学党委书记邱水平、校长郝平在研讨会开幕式上致辞,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副部长郭业洲主持开幕式。
人民日报社副总编辑方江山致辞全文如下。
用实际行动努力做好对外传播工作
——在“辉煌百年与崭新征程:
中国共产党对外工作100年”研讨会上的致辞
(2021年6月8日,北京)
人民日报社副总编辑  方江山

尊敬的宋涛部长、郭业洲副部长,
尊敬的邱水平书记、郝平校长,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同志们:


大家上午好!

  今年是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党的对外工作走过了100年不平凡的光辉历程。在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人民日报社、北京大学共同举办的“辉煌百年与崭新征程:中国共产党对外工作100年”研讨会隆重召开之际,我谨代表人民日报社,向研讨会的举办表示热烈祝贺,向与会的各位来宾表示热烈欢迎。

  回首辉煌百年,往昔已展千重锦;展望崭新征程,明朝更进百尺竿。今天,我们相聚在北京大学,共同研讨中国共产党对外工作100年,恰逢其时,意义非凡。

  党的对外工作,与北京大学密不可分。马克思主义是中国共产党人从国外学来的科学真理。100多年前,北京大学成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发源地,思想的火种点燃了革命的火炬,孕育了中国早期共产党人。作为中国最早研究和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基地、最早开设马克思主义理论课程的大学,北京大学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和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作出了重要贡献。
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和一些早期著名活动家在北京大学工作或学习期间立志为之奋斗的理想,如今早已变为现实:马克思主义光耀中国,不断进入新境界,持续焕发出新的蓬勃生机;中国共产党人团结带领中国人民开辟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坚定自信地铺展于世界的东方,越走越宽阔,越走越辉煌。

  100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在这里,回首世纪岁月峥嵘,感悟百年初心如磐——中国共产党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的党,也是为人类进步事业而奋斗的党。中国共产党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为人类谋和平与发展。

  政党政治是现代政治的核心。政党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也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力量。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年来,党的对外工作筚路蓝缕、栉风沐雨、砥砺前行,为党的诞生、发展与壮大发挥了重要作用,为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伟大实践作出了重要贡献。作为走过百年光辉历程、在当今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执政70多年、拥有9100多万党员的世界上最大的马克思主义政党,今天的中国共产党同16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600多个政党和政治组织建立了不同形式的关系。

  立足党的百年历史新起点,系统总结党的对外工作理论与实践,更好把握世界政党交往、交流、交心的深层规律,通过党的对外工作更好展示党和国家形象、增进国家间战略互信与友谊、优化外部环境,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携手建设更加美好的世界,非常必要,也极为重要。

  党的对外工作是一个系统工程,对外传播工作是其中一项具有全局性、战略性的重要工作。我们党历来高度重视对外传播工作。当年,毛泽东同志在延安,通过向美国记者斯诺、史沫特莱等人讲述“延安故事”、“中国革命故事”,成功把中国共产党的政策主张以及中国革命的道路方向呈现在世人面前,有效打破了国内外政治阻隔与新闻封锁造成的消极“刻板印象”,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帮助世界认识真实的中国共产党,为中国革命赢得了广泛理解与支持,为革命获得最终胜利争取了重要的援助力量。

  新时代新征程,新起点新奋斗。做好新时代党的对外传播工作,使命光荣,责任重大。人民日报作为党中央机关报,坚持守正创新,自觉肩负起联接中外、沟通世界的职责使命,自觉承担起展形象的使命任务,自觉担负起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的重要任务,在实践中不断拓展内容、平台、渠道,不断创新体制机制、方式方法,不断积累经验、发挥优势,基本构建起了一体统筹、多主体、立体式的对外传播格局。

  以人民日报为主要阵地,以一带一路新闻合作联盟秘书处、人民日报海外版、环球时报中英文版、环球人物为重要平台,以人民日报微博、微信、中英文客户端以及人民网、环球网、海外网、环球人物网等为融合创新渠道,以39个海外分社、15个人民网海外分公司或办事处、1200余家海外合作媒体等为全球支点,人民日报紧扣时代脉搏,生动诠释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马克思主义为什么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在党的对外工作尤其是对外传播工作中发挥了重大作用。

  我们坚持把报道好习近平总书记和宣传阐释好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作为首要政治任务和最重要的政治责任。我们不断创新国际传播话语体系,充分鲜明地讲好党的故事,阐释好故事背后的思想内涵和精神价值。我们自觉提升重大问题对外发声能力,对造谣抹黑敢于正本清源,旗帜鲜明有理有力有节开展舆论斗争。我们积极主动适应把握国际传播领域移动化、社交化、可视化趋势,发挥媒体深度融合优势,打造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传播渠道,推进党的故事、党的声音全球化、区域化、分众化表达。我们深入开展各种形式的人文交流活动,积极主动推动民心相通,不断扩大国际朋友圈。在实践中,人民日报积累了丰富的经典案例。

  浩渺行无极,扬帆但信风。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人民日报作为党的对外工作的报道者、传播者和参与者、实践者,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牢牢把握服务民族复兴、促进人类进步这一主线,坚定高举人类命运共同体大旗,高举构建新型国际关系、构建新型政党关系的旗帜,坚守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进一步增强加强和改进对外传播工作的紧迫感使命感。加强顶层设计,有效合理布局,增强工作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注重把握好基调,既开放自信也谦逊谦和,努力塑造可信、可敬、可爱的中国形象,形成系统合力,努力全面提升对外传播效能。加强传播理论研究,加强实践创新,加快构建中国话语体系和中国叙事体系,强化内容设置,精心设置议题,把握舆论主导权,找准工作切入点和着力点,切实提升中国话语说服力、国际舆论引导力,讲好中国共产党的故事,增进国际社会对我们党的认知、认可、认同,努力为新时代党的对外工作、对外传播工作,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相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本次研讨会一定能够取得圆满成功!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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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研究事儿
编辑:何晓琴

97#
发表于 2021-6-17 16:22:41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Time过去几个月收了70万美元转了China Daily75篇文章,然后被其他美国媒体揪出来说。Time辩解说那些就是文章大部分都是正常的中国故事,涉政的很少。目前与China Daily的合作已经终止。而其他华尔街日报,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都是在去年就终止了合作。情何以堪




编辑:王奕
98#
发表于 2022-4-1 12:20:15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传播学如何克服学科身份焦虑?|专访刘海龙

60年前的1962年3月20日,美国社会学家米尔斯(C. Wright Mills)逝世,年仅46岁。在他逝世60周年之际,我们重读他影响范围最广的经典之作《社会学的想象力》,并以此反思社会科学的想象力。我们专访了陈映芳(社会学)、任剑涛(政治学)和刘海龙(传播学)等三位学者。本篇为对传播学者刘海龙的专访。

让我们首先从眼下的一个现象说起。

2021年全国研究生入学考试初试成绩近日公布,在考研越来越“卷”的今天,传播学因其几乎最高的分数线成为放榜当天考生们热议的焦点。作为当下中国最“火”的人文社科专业,传播学吸引着无数学子报考,但一派繁荣的背后,持续的学科焦虑却始终难以散去。依照传播学者罗杰斯在《传播学史》中的说法,现代的传播学学科化始于20世纪的美国(尽管这一叙事遭受过很多质疑)。学者威尔伯·施拉姆总结的传播学科“四大奠基人”如保罗·拉扎斯菲尔德、卡尔·霍夫兰等大多来自心理学、政治学等多学科。这使得即使时至今日,“传播学有何独创的理论?”依然是这一历史短暂的学科常常遭遇的质疑。

不过,这种学科的“主体性焦虑”却也意味着学科想象力的开放性,这给予了传播学更多可能的发展路径。美国主流传播学将学科的重心聚焦于研究人类社会的信息传递活动,这也是现在公众从字面上对这一学科的理解。不过,确立学科边界虽有助于一门新兴学科的建制化,但也严重窄化了学科的研究范围。在《重访灰色地带:传播研究史的书写与记忆》一书中,学者刘海龙较早地对其进行了批判。在如今的中国传播学界,“打破学科壁垒”的声音早已不陌生,媒介环境学、传播政治经济学等多个更富跨学科色彩的领域正蓬勃发展。

正如米尔斯所写,社会学想象力的培养,很大程度上来自于研究者不拘泥于“根据学院系科来确立自己的专门化研究”。只是,随着跨学科日渐成为趋势,新的焦虑也在浮现。可能很多传播学的学生都在自己的论文选题时遭遇一个常见的质疑:“你研究的话题是否是一个‘传播学’的问题”。一方面努力强调自己跨学科的特征,另一方面又极度在意学科边界,传播学面临的这种悖论一定程度上可成为我们思考现代人文社会科学发展过程的典例。

刘海龙的观点是:传播学当然有其独特的视角,另一方面,也完全无需过度担忧所谓的“学科主体性”问题。在一个媒介技术飞速发展的社会中,我们需要更新既有的对人类传播现象的理解,认识到传播问题远不仅仅只是信息传递的效率问题,它还是“身体”、物流乃至“病毒”的问题。我们只有充分挖掘全新的看待“传播”与“媒介”的角度,才能赋予传播学持续前行的活力。


本文出自《新京报·书评周刊》3月18日专题《找回社会科学的想象力》的B05。

采写|刘亚光

刘海龙,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著有《重访灰色地带》《宣传》等。译有《新闻的十大基本原则》《传播理论导引:分析与应用》《大众传播效果研究的里程碑》等。

1

米尔斯与早期传播学的分歧

新京报:在《社会学的想象力》中,他曾批评过传播学的主要奠基人之一拉扎斯菲尔德,他们也曾经合作开展研究,不过在进行《人际影响》的调查时,二人的思路产生了分歧。我们如何理解米尔斯和传播学之间的联系?
  

刘海龙:米尔斯早期从事了很多传播学的研究,《社会学的想象力》里不止批评了拉扎斯菲尔德,还提到了斯托弗(Samuel Stouffer)、多德(Stuart Dobb)等,都是早期传播和宣传研究的重要人物。他在哥伦比亚大学和拉扎斯菲尔德一起在迪凯特做意见领袖研究,后来的作品中,包括《权力精英》等,也非常关注媒体对社会的作用。

米尔斯(C. Wright Mills),美国20世纪社会学家,生于1916年8月28日,卒于1962年3月20日。曾在威斯康星大学师从H.格斯和H.贝克尔,1941年获博士学位。生前长期执教于哥伦比亚大学。其作品《社会学的想象力》是社会科学领域引用率最高的书之一。

他前后期的这些研究也有关联。做意见领袖研究的时候,一开始所有的数据都是米尔斯带着学生去收集,做得很辛苦,这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发问卷那种抽样调查,而是挨个去访谈,比如问一个家庭主妇,在哪些议题上受到了别人的影响或影响过别人,然后再滚雪球式地继续找到这个影响者或被影响者。这里面其实就能看出他研究上的追求,并不是想浮在表面上去简单搜集数据,而是想亲身接触具体的人,在人际网络中把握实在的关系。后来到了《权力精英》,他把人际影响的问题放到一个更大的框架里,即精英借助媒体如何对大众进行操控,他也点出了这种操控对非理性舆论形成的作用,这个问题在今天自媒体时代和民粹主义时代更明显。

米尔斯对权力的批判立场,和当时去政治化的主流传播学很不相同,执行项目的米尔斯和主持项目的拉扎斯菲尔德因为意见分歧反目成仇,终生不在同一个场合共同出现。《人际影响》后来在米尔斯退出后由拉扎斯菲尔德、卡茨重新分析他留下的数据,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本书。
保罗·拉扎斯菲尔德(Paul F.Lazarsfeld,1901-1976),社会学家、传播学家。他1901年2月13日生于奥地利维也纳,1925年毕业于维也纳大学,曾获数学博士学位,后来对社会心理学和传播研究产生兴趣。著有《社会科学中的数学思想》《社会研究的语言》等。

托德·吉特林后来在一篇很有名的文章《媒介社会学》(Media Sociology)中对其提出了批判,其中特别提到了研究的资方背景。这个研究的赞助方是一个读者定位为中下阶层妇女的杂志。米尔斯通过研究试图说明:人际影响是一种从上到下流动的垂直控制,而非水平流动。这个结论不利于杂志及广告商。因为如果影响是垂直流动,那么广告只需要投放到精英杂志,而不用在各个阶层推广。此外,研究设计的问题也非常微妙,当时设计的4个研究领域中,前三个分别是日用品购买、时尚、电影,最后一个是公共事务(即政治)。结论是在最后一个问题上人际影响的垂直流动是比较明显的,前三个都是水平流动,因此人际影响主要是水平流动的。但其实前三个按照分类都可以归结到“消费”这一类,而消费,其实归结下来还是很受大众媒体营销这类垂直流动意见的影响。

新京报:米尔斯提出的这种理论取向,和美国传播学初创时期的迥异。施拉姆所奠定的传播学创始人神话,虽然使得学科走向建制化,但也因此窄化了传播学的学术想象力。米尔斯所批评的“抽象经验主义”,很多都适用于对传播学的批评。
  

刘海龙:吉特林的文章里就提到了这方面的问题。刚刚我们提到的这个调查混淆了两种影响,一是结构性的、自上而下的权力的影响,一种是人与人之间的人际影响,人际关系和权力本质上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不能简单比较。这个其实也反映出很多学者对权力、结构的忽视,误以为通过人际的影响就能完成很多大的改变。缺失了这种观照,其实像拉扎斯菲尔德这类实证研究,看似是经验性的,但其实只是一种“抽象的经验”,摸不到社会真实的脉络。
  

不过米尔斯更多时候还是一个理论上的“孤勇者”,因为当时拉扎斯菲尔德他们的研究是依托在一个产业化的模式上,市场调查、民意测验是一个很热门的产业。整个传播研究其实比较像是在办“企业”,用一种很标准化的、项目制的方式做研究。到了米尔斯之后,这基本上也成为了美国传播学、乃至整个社会科学的咨询式研究的风格,并且近年来也被国内大力提倡,米尔斯也批判了这种“科层制”的研究趋势,这其实和强调个人关怀、具体经验的人文社科研究是相悖的。所以其实米尔斯还是可以往前走一步,这种弊病背后有深刻的社会结构因素,并非是靠个体“想象力”的提高能解决的。

《重访灰色地带:传播研究史的书写与记忆》,刘海龙 著,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7月。

2

传播学的身份问题

新京报:说回到传播学本身。前两年清华大学拟取消新闻传播专业时,社会又开始讨论“新闻是否无学”的问题,其实学科焦虑的问题,传播学也存在。作为一个非常典型的交叉学科,传播学经常面临的质疑就是没有自己的独立理论,研究的问题都是在借用别的学科的视角。在你看来,什么是属于“传播”和“媒介”的独特视角?
  

刘海龙:首先我们需要明确媒介/传播研究并非一个独立的学科,而是一个领域。其实传播/媒介是否构成一个独立的视角,本身确实一直有争议。我觉得如果从传播学的起源来看,“权力”或影响力可能是传播学的一个切入问题的重点,最开始传播研究处理的就是包括政府的宣传竞选、政治传播、说服中的修辞等问题。
  

此外就是这几年大家讨论得比较多的媒介理论,媒介也是传播学引入的重要观念。那么什么是“媒介”的独特视角,我觉得可以归结为一个“第三性”。我们知道,西方哲学传统从古希腊开始更多强调的是“二元性”,比如主客二分、笛卡尔身心二元对立之类的。海德格尔想突破物和人的二元对立,认为其实是一元的,人拿起锤子就知道怎么用,是一种“上手性”。但这里面依旧忽略了一个“中介”的问题:拿起工具之后开始用,这个过程并非是自然的,里面至少有“手”的中介作用。“手”或者说“身体”,其实就是一个哲学意义上的媒介。这个例子想说明的是,媒介并非一个实体,而是一种视角,让我们意识到很多二元对立中间有一个“中介”过渡。这是一种基础观念上的变革,将影响我们重新看待人与世界的关系。现在大家讨论得比较多的媒介化或者中介化理论,就是把媒介重新引入对社会问题的讨论之中。
  

我近些年特别关注“身体”问题,其实也是受到这种视角的启发。看我们今天最新的技术,包括VR、元宇宙等等,其实都和身体这个媒介非常相关。过去我们经常认为自己可以“直接”认知世界,和与世界打交道,身体的作用一直隐而不显,现在我们面临一个抽空身体的交流状态,突然一下,你和世界的关系、你对世界的基本认知就会出现颠覆性的变化。这在以往的传播研究很少被关注,但其实是传播研究最根本的一些问题。在这些问题上,一些媒介理论家提出的新观点能够给我们打开想象力的边界,比如约翰·彼得斯在《奇云》中提出新媒介,其实是让我们回到大众传播媒介之前媒介的基本功能,而不仅是关注传递信息和符号。

《奇云》,[美]约翰·杜海姆·彼得斯 著,邓建国 译,复旦大学出版社,2020年12月。
  

新京报:传播学经常被称为“十字路口”,各路学科的思想资源都在此汇集。不过这里面有一个悖论式的问题,一方面,传播学者经常强调要注重跨学科的视野,另一方面,这个学科似乎一直又都有“主体性”的焦虑,很希望证明自己的高度学科化。你会怎么看这个问题?
  

刘海龙:就像刚刚我说的,我觉得传播学是有自己独特视角的,比如媒介的视角,但我们也不能说这种视角有多么独一无二。比如我们现在研究物流系统的问题,做管理学的可能更多会把重点放在物流的效率上,但我们可能会关心其中的技术基础设施,关心其中对劳动者的控制问题。
  

其实我一直认为学科主体性焦虑是一个很虚无的东西,我们只要面向真问题,用独特的视角去解决它,给出知识贡献就够了。而且有一点我们需要注意,“主体性”经常意味着“独立”,但传播学中的很多核心的概念本身就是不独立的,比如媒介就意味着“连接”,是他律的,我们不可能忽视连接两端的那个东西去纯粹地谈论媒介。所以我一直说传播学最严格的叫法应该是媒介社会学或者是传播社会学,它一定不仅仅是传播的问题。

《宣传》(第二版),刘海龙 著,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20年1月。

我们也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越是缺乏“身份”的学科对学科身份越在意,反倒是一些早就不存在所谓学科合法性的学科,不会频繁地提这个说法。而这导致的一个结果,让传播学成为了中国形式上最学科化的社会科学。我把它称作一种“深度学科化”,我们在用各种形式不断地“筑墙”让自己显得很像一个学科,每年开社会科学当中最多的会,各种学科建制化的措施如火如荼地进行——当然也包括报考传播学变得越来越“卷”。但这更多还是一种形式上的“繁荣”,内在地来看,现在国内的传播研究在学术上还比较初级,甚至缺乏一个稳定的、有共识的判断研究“好坏”的标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焦虑也来自于时代的变化。传播学一开始很热的那些方向,比如舆情研究、各类效果研究,在新媒体的到来,乃至大数据、人工智能的崛起之后,能做出的新发现几乎乏善可陈。很简单的道理,以往我们做效果研究是希望通过抽样的数据来“推测”消费者的行为,现在的技术条件已经可以直接让你看到乃至预测这些行为了。所以传播学还是需要打破传统,去思考一些更根本的问题。这几年大家对“媒介”及其相关理论的关注也是做出的努力。

3

召唤传播学的想象力

新京报:除了身体问题,你还在疫情期间写过“病毒传播学”,这也是一个很有想象力的提法,但也难免让人有疑惑,觉得病毒更多是一个严格的免疫学问题,将其和传播联系会很牵强。你会怎么看传播学想象力的边界问题?

刘海龙:我那篇文章其实主要还是想从传播学的角度为我们看待病毒提供一个不一样的视角,它可能并不完备,但这对我们从多方面看问题肯定是有价值的。每一个学科,每一个理论家,讲出的都不是绝对真理,也不能定义看待问题的角度只能有一种。我们会发现传统的传播学谈起传播、交流,不论是希望提高传播效率,还是改善人们的观念,都会认为“达成理解”是最终目的。

但是病毒成为一个让我们反思传播本质的一个很好的参照,因为在病毒这里,免疫系统“无法识别”,传播“失败”,才是一个最好的结果。这里面其实也扩展了我们对传播学可以谈论的对象的范围,比如“物”也可以被纳入进来。而且这个提法也并非天外飞仙,我们都熟知的传播学者罗杰斯在那本很有名的《创新的扩散》里也讲过病毒。它和新闻、杂交玉米种、政治观念、新产品的扩散都从属于更一般的传播概念。我有博士在写的“物流”,它们似乎并不是传播学的传统议题,但它们都很有价值。当我们的想象力打开,其实会发现传播是一个非常广义的概念,我们生活中有很多日常用语,使用的都是和传播学相关的词汇。

《创新的扩散》(第五版),[美] E.M.罗杰斯 著, 唐兴通、郑常青、张延臣 译,电子工业出版社,2016年1月。

新京报:关于激发社会学的想象力,有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注重从本土经验生发出具体的理论,这也是米尔斯在批判“抽象经验主义”后提出的建议。作为肇始于西方的学问,传播学和其他很多学科一样也都经历过“本土化”的争论。你最近几年也在强调梳理中国传统思想中的“传播”“媒介”等观念的重要性,它们和其在西方的内涵有不小的差异。可否大体谈谈?

刘海龙:不止是传播学,其实任何一个学科的本土化都需要克服用自己的材料去套西方范式、理论的问题。目前这个工作可谓是任重道远,因为它对研究者的历史学、考古学等多学科的积累都有很高的要求。我概要地谈一些有意思的话题,中国和西方传播观念的一个很大的差异其实和宗教有关,在西方谈传播很难脱离宗教。而挖掘中国本土思想中的传播观念,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注意传播和“天”的联系。“天”一开始可能是自然化的,但后面会抽象发展成一个意识形态。其次就是传播的目的性,西方的传播(communication)观念一直非常强调“平等”、“独立”,但中国的传播更追求一种和谐、同一性。比如我们非常喜欢有关“水”的隐喻,因为水最终会汇集到一处。

用更有想象力的视角来看,中国古代也有很多有趣的“媒介”,比如卜筮、礼乐、祭祀、庙宇、旅行(进京赶考)、书写。书写的问题特别值得一提,我们能从中国人对书法的重视中看到,其实中国人关注媒介的意识比西方人还强一些,我们对做事的“中介”、“间接性”很在意,通过杨联陞所说的“媒介人物”与他人建立关系。就像书法的精髓并不在于你书写的内容,而在书写本身,那些线条与人的身体之间的节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书法本身也是一种“录像”,你看着书法的笔迹,甚至能想象出书写者身体运动的姿态,并“体会”(“体会”的本义就是通过身体领会)其精神状态。书法本身就是一种媒介,是一种对活的身体姿态的记录。

新京报:米尔斯非常强调知识分子的公共介入,包括他在书里提到过“小册子”,认为这种传播形式非常适合连接大众与高深的学术圈。在让知识扩散、走向大众这方面,传播学者可能会更有体会。知识分子介入知识传播应该采用怎样的方式?

刘海龙:首先,我们需要意识到让知识走向大众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其实也是意识到“观念”的社会影响。过去我们可能会觉得,尤其是人文社科思考出的那些东西,对社会并没有什么用,但正在发生的现实说明并非如此。比较典型的就是像罗萨的加速社会、韩炳哲的倦怠社会,这些观念逐步的流行,确实对大众重新看待工作、消费等有了一定影响,大家对“996”等现象的反思,很难说没有这种观念解放的作用。

不过需要承认的是,中国学术圈的“鄙视链”还是存在的,专业学者常常会觉得为大众写作是更低一等的事情。但其实大众写作做得好的学者其实也有不可替代的能力,比如知识转化能力。像哲学家韩炳哲,他可能也谈不上有多高的理论原创性,但是储备丰富,修辞精妙,并且能够指向现实问题,把知识整合得很漂亮。

正是因为大众写作非常指向现实问题——各种“痛点”,这里面我觉得最大的一个隐患就是这种写作有没有可能仅仅是为了迎合市场?米尔斯虽然谈研究应该解决个人的困惑,但是个人的困惑也非常有可能被商业等力量利用,现在比较典型的就是一些知识付费项目催生的知识焦虑。所以还是回到最开始我们讲到的“社会学想象力”,在知识传播这件事上,我们指向的不仅是个人的困惑,还应该连接到一定的结构性问题,要以一种对待结构性问题的“严肃”态度来传播知识。其中最重要的,也是我认为区分好的和不好的大众写作的一个标准,就是写作者是在为读者呈现事物的复杂性,而并不以真理的代言人自居。

来源:新京报书评周刊(公众号)

编辑:马源

99#
发表于 2022-5-18 15:57:44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媒体内容越好,账号人气越高?新研究告诉你或许并非如此


随着媒体融合的深入,专业新闻机构在社交媒体平台上也可以收获到有价值的受众数据,包括粉丝、转发和点赞等,从这些数据能看出内容乃至账号本身的受欢迎程度。
实际上,这便是新闻媒体的注意力资源,对专业媒体扩大自身号召力和提升经济价值有很大帮助,进而影响媒体在行业生态中的位置。
比如说,随着传统广告收入下降,新闻媒体更加依赖原生广告(指一种让广告作为内容的一部分植入到实际消费场景中的广告形式)来获利。今年2月,哈佛大学尼曼新闻实验室发文称,美国2021年的原生广告支出预计高达570亿美元。
近年来,专业媒体开始在自家渠道和社交媒体账号上发布类似于新闻报道的原生广告。以社交媒体平台为例,新闻媒体的社交平台账号越受欢迎,如粉丝量越多,那么这个账号就越能吸引原生广告投放商。
由上可知,社交媒体流量对于专业新闻媒体的生存发展也至关重要。那么,什么样的新闻媒体能在社交媒体上如鱼得水呢?
本期全媒派(ID:quanmeipai)通过编译Digital Journalism期刊于2022年3月发布的论文《数字平台注意力市场中的社交媒体指标:新闻资本对社交媒体资本重要吗?》,带大家了解在媒介场域中,新闻资本中的内容质量和媒体名誉能否高效转化为社交媒体资本。
(为方便阅读,本文并未编译论文全部内容,且增加了编者对于研究结论的延伸解读,原文链接请见文末)


研究有哪些新发现?
首先,我们来了解一下什么是“社交媒体资本”。
该论文研究中,社交媒体资本(social media capital)被定义为“新闻媒体通过运营其社交媒体账号所获取的资源”,主要表现为媒体在社交媒体的受众规模(如粉丝量)和受众参与度指标(如互动量)。
研究者选取了专业媒体在推特的社交媒体资本作为研究对象——为什么研究者会选择推特,而不是Instagram或Facebook呢?
事实上,虽然推特不是美国最大的社交媒体平台,但很多新闻媒体会选择在推特发布新闻报道、进行品牌营销和寻找新闻资源,此外推特会评估新闻媒体的影响力,并收集受众的反馈。因此,跟Facebook等社交媒体平台相比,推特的新闻属性会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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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研究者把新闻媒体在推特上的粉丝数量和转发数量,作为衡量其社交媒体资本的两大重要指标。粉丝数量体现出其受众规模,即多少人认为这个媒体值得自己的注意力投资,这是社交媒体资本的一大重要前提;转发数量则是受众参与度指标,体现出积极的受众参与行为。在社交平台,转发行为可以影响新闻的可见性,扩大新闻的传播范围。
结果显示,名誉较好的新闻媒体在社交媒体能获得更高的关注度,这一点并不令人意外;但是,内容质量却跟社交媒体资本的关系不是很显著,这与“内容为王”的固有印象存在冲突。而且研究还显示,有时质量较差的内容反而在社交媒体上更受追捧。
而接下来,我们还需要了解这篇论文的理论基础,即“场域理论”(field theory)。
场域理论是由法国社会学大师皮埃尔·布尔迪厄(Pierre Bourdieu)提出的社会学理论,“场域”是社会个体参与社会活动的主要场所,具体可分为政治场域、经济场域、媒介场域等。
场域内部存在力量和竞争,而决定竞争的逻辑就是资本的逻辑。资本不仅是场域活动竞争的目标,而且还是竞争手段。场域有很多不同类型的资本,布尔迪厄强调经济资本(economic capital)和文化资本(cultural capital)的重要性。
经济资本能直接转化成经济收益,而文化资本是非物质资源,如知识和技能。在媒介场域,经济资本以发行量、广告收入、收视率等形式呈现,而文化资本表现为深度报道、有见地的评论和其他典型的新闻实践。

每个媒体的资本构成大不相同,有的是文化资本丰厚但经济资本薄弱,有的恰好相反。而两种资本都充足的媒体,如《纽约时报》,就能够在媒介场域占领高地,获得很大的影响力。
值得注意的是,不同类型的资本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在新闻媒体内部,经济资本可以转化成文化资本,表现为媒体有经济实力雇佣知名记者和调查性新闻团队,从而产出优质新闻报道;文化资本也可以转化成经济资本,即新闻媒体凭借优质内容获得经济收益。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那么,前面所说的“社交媒体资本”属于什么类型的资本呢?社交媒体资本是特殊的社会资本(social capital),指新闻媒体通过运营其社交媒体账号所获取的资源。
研究者指出,目前很少有经验式研究关注什么类型的新闻媒体最能获取社交媒体资本,或者其他类型的文化资本是如何转化为社交媒体资本的。因此,在这篇论文,研究者重点关注了内容质量和媒体名誉这两种文化资本跟社交媒体资本的关系。


结论是如何得出的?

根据AllSides网站的数据,共有312个新闻媒体被列入研究范畴名单。尽管这份名单不能涵盖所有媒体,但已经包括大大小小的新闻机构,涵盖纸质媒体、广播媒体和数字媒体。研究者于2019年7月在推特收集这些媒体账号的相关数据,如账号开通时间、发帖数量、粉丝数量等。
至于用户数据,研究者除了收集全球推特用户的总数据外,还专门研究了一小部分美国推特用户。研究者从调查中获取了558名推特用户的数据,请受访者提供了自己的推特用户名(以便于收集发帖数量、关注账号等社交媒体数据)。

内容质量跟账号人气关系不大?

研究者用专门评估新闻媒体内容质量的NewsGuard网站基于九个方面给内容打分,最低是0分,最高是100分。评分标准包括事实准确、信息来源可信、区分事实和意见、不使用诈骗性标题等。
他们发现,新闻媒体的内容质量跟其社交媒体资本的关系不大。具体来说,内容质量跟受众规模(如推特账号粉丝数量)没什么关系,并且在一些情况下,质量跟转发数量有负相关关系。这意味着在推特上,低质量的新闻内容有时候会比高质量内容获得更高的转发量。
例如,根据全球数据样本,研究者发现推特上拥有最多转发量的新闻媒体账号是“真相工程”(ProjectVeritas),研究者在论文中称其为“一个以多次发布虚假内容著称的极右翼活动组织”。研究者写道,这个账号之所以能获得如此高的转发量,是因为它曾经发布过一些爆炸性帖子。自2021年2月以来,“真相工程”的账户因违反推特的服务条款而被暂停,原因是推特计划清除一些在平台上散布假消息的账号。

file:///C:/Users/lenovo/AppData/Local/Temp/msohtmlclip1/01/clip_image002.gif“真相工程”介绍语。图片来源:“真相工程”官网

这表明,对于新闻媒体来说,内容质量要转化成社交媒体资本是不容易的。这也呼应了近来其他一些研究结果,这些研究关注了发布假新闻和政治偏见性强的新闻媒体,其中有一项研究发现,在社交媒体,相对于真实新闻,假新闻能接触到更多受众和拥有更快的传播速度。不过这项研究在区分新闻质量时,仅仅依赖于“准确性”这一标准。


媒体名誉更受用户信赖?

为了方便评估媒体名誉,研究者以在2010-2019年间获得的普利策奖和皮博迪奖数量作为衡量媒体名誉的标准。普利策奖每年在新闻领域选出10至15名获奖作品,除了广播领域(普利策新闻奖从2020年起为广播新闻和播客开设了新的奖项);皮博迪奖每年也是选出10至15名获奖者,不过仅局限于广播电视媒体界。
file:///C:/Users/lenovo/AppData/Local/Temp/msohtmlclip1/01/clip_image002.gif2010年-2019年,获得普利策奖和皮博迪奖最多的新闻媒体前五名。
研究结果显示,媒体名誉对新闻媒体积累社交媒体资本有积极的作用。名誉被视为媒体已经积累的文化资本,显示出媒体的卓越性。名誉跟媒体经济实力有关系,名誉好的媒体往往有更多资金投入到内容创作和推广工作,这样会吸引更多的受众注意力。因此,不难理解为什么名誉好的媒体在社交媒体上有更多的粉丝数量和转发数量,进而获得更多的社交媒体资本。


如何理解研究结论?

这篇研究其实留给我们一些疑问,例如,为什么媒体名誉对其社交媒体资本的重要性会比内容质量显著?媒体名誉难道不是由内容质量决定的吗?
原因之一可能在于,新闻媒体名誉好,会在大环境中更加亮眼,进而获得更多的注意力。
前面提到,本研究判断名誉好坏的量化标准是新闻媒体所拥有的新闻奖项数量,本着优中选优的原则,这两个大奖每年只有少数媒体能够获得。
相比之下,新闻内容质量这种文化资本的获取门槛会稍微低一些(尽管创作优质内容并不容易),更均匀地分布在广大新闻媒体中。例如,在这次研究涉及到的312个新闻媒体中,NewsGuard网站给其中84个媒体都打了100分,这意味着这些媒体的内容质量都很高。

对于一部分社交媒体用户而言,一方面他们可能会认为优质内容的存在是一种理所当然;另一方面,一些严肃客观的深度内容,在与一些标题夸张、选题猎奇的网络资讯竞争时往往落入下风。
综合来看,媒体名誉和社交媒体资本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名誉好的新闻媒体更受社交媒体用户的青睐。但考虑到媒体名誉与内容质量的不可分割性,或许可以理解为,媒体的名誉会直接影响其社交媒体资本,而媒体的内容质量更多是作为一种间接力量在发挥作用。

图片来源:Pixabay

而造成这些结论的另外一个原因则在于,研究者设定的社交媒体资本的直接指标,一个是粉丝数、一个是转发数。

这就意味着,内容质量的正面影响较弱,并不说明发布优质内容的媒体不受欢迎,而是说明发布优质内容这一行为,并不会显著帮助媒体在社交平台上获得粉丝关注和转发等流量资源。

与之相比,推特等社交媒体的用户往往更愿意因为一家媒体拥有足够大的名气、荣誉而去追随它。

结合我们的社交媒体使用来看,这一切似乎能够自洽。例如,情绪向内容、娱乐八卦等往往更容易获得转发,知名度高的主流媒体在社交平台开设的账号也往往更容易收获粉丝,这是网友业已形成的媒介选择习惯。

但这其实也提示了一个隐忧:如果媒体的文章质量和其社媒账号的粉丝增长、互动这些指标并不呈正相关,且有部分用户反而更愿意分享那些劣质文章,那么就可能导致一些专业媒体选择带着流量思维进入社交平台,在一定程度上迎合那些负面需求以获取更多的社交媒体资本,最终则可能导致专业主义的偶尔失范、短期弱化乃至长期离场。

而事实上,一些专业媒体在网络上的翻车现象也印证了这一点。
回到研究本身,考虑到评估新闻内容质量本身的不易,研究者认为应向受众强调新闻内容质量的评估标准。毕竟根据此前研究显示,当客观质量评估标准缺失时,质量评估会变得更加困难,内容质量和媒体地位之间的关系就会更小。

此外是否有别的改善方法,仍需学界、业界与受众的共同实践探索。

【今日互动】
你在社交媒体上关注了哪些新闻媒体的账号?在关注这些账号时,有没有自己的筛选标准?欢迎在评论区与我们交流~

参考链接:
1.Shin, J., & Ognyanova, K. (2022). Social Media Metrics in the Digital Marketplace of Attention: Does Journalistic Capital Matter for Social Media Capital? Digital Journalism, 1–20.

来源:全媒派(公众号)

编辑:邓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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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8-14 22:01:39 | 只看该作者
案例】

编辑:吴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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