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报道不能吸引读者，不是读者的错，必然是记者的问题

刘海明

调查记者像是私家侦探一样，既要懂法律、又要懂办案、又要能搞到能在法庭上使用的证据、还要规避自己的风险；稿子不是写得越长越有深度，用最少的字说清最复杂的事，才是高手；一篇报道不能吸引读者，不是读者的错，必然是记者的问题；对那些热爱新闻的人来说，任何一个时间都是自己的黄金时间；坚持理想，不忘初心，才能走得更远——刘万永《调查性报道》读书笔记。

《调查性报道》（人民日报出版社，2015年版）这本书的作者刘万永是中共十八大代表，高级记者，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专业硕士业界导师，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专业硕士业界导师，清华大学法学院专业硕士联合导师。

代表作有《一个退休高官的生意经》、《王佳俊冒名顶替读大学路线图》、《一青年举报同学公务员考试作弊遭跨省抓捕》、《公安部处长洗冤录》、《北京一家小公司是如何垄断山西疫苗市场的》……

这本书是褚朝新（前南方周末记者）在朋友圈推荐的，推荐了好几次，说对他影响很大，我也就买来了，先读了后记，十分感慨，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想”，我整理他们的文章、加他们的微信、自己在慕课上听新闻学的课……终于让我遇到一本“纯粹实战的书”，“告诉读者，在中国的现实环境中，新闻是这样采访和写作的，要注意哪些事项，作者直戳问题，读者看到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案例。”

但我读来，还是有些许刻板、些许老旧，毕竟是10年前的书了，而且，案例的确是多，但是不够细，我现在仍然记得黄志杰老师的文章里面写他自己、朝格图等人去采访时，做出的一些行为、使用的一些手段，可能是碍于篇幅，也可能是为了过审，因为本来这个题材可能就不容易出书，作者只好这样。

总的来说，是一本非常难得、非常重要的，一个兼具理论与实战经验的老记者、老编辑写的书，很幸运能遇到它。

我梳理两个部分，一是作者的认识，二是书中提到的人物和作品，我要一一找出来，进行学习。

第一部分，作者的认识：

在中国，记者个人的突破能力、资源整合能力更显重要。

调查性报道，要求记者有较高的综合素质，社会阅历、经验积累非常重要，对复杂事件要有准确全面的认识。

对调查性报道公认的界定是：

1.涉及公共利益。即调查对象是损害公共利益的行为；

2.真相被掩盖。有些行为尽管损害了公共利益，但被政府部门及时公开，也就不再需要记者进行调查了；

3.记者独立调查。有些事件，政府部门会发布相关调查结果，媒体就此进行报道，算不上调查性报道。

记者应具备的素质能力：1.较强的文字和口头表达能力2.强烈的探求未知的欲望3.勤奋好学的精神。

调查记者的特殊要求：1.对新闻真诚的热爱2.悲天悯人的情怀。

新闻是面向用户的，用户是中心，要在讨好读者和内容之间，寻找一个平衡。

减少字数，不能长篇大论，学会娱乐化的表达和包装。

记者的风险意识，要时刻注意，切不可放松警惕。

记者采访，应该调动各种感官，问、听、闻、触摸等，观察采访对象的语速、声调、手势、衣着、所处环境等，并恰当地运用到稿件中。（我感觉读一些心理学、微观心理学是很有必要的）

积累人脉对记者来说，很重要。

记者要有职业精神和职业状态，有辨别真伪的能力，有足够的阅历和经验。

采访、电话等，基本都要全时录音。

我感觉，调查记者像是私家侦探一样，既要懂法律、又要懂办案、又要能搞到能在法庭上使用的证据、还要规避自己的风险。

采访前，一定要专门研究下采访对象，做好准备，把对象的经历、专业领域的内容等等，全都了解到。提问要具体、短而实，从小的切口进入。还需要很多说话、谈判的技巧，我觉得得提高一下情商才行。有的问题你理解不透彻，一定要问清楚，或者换一些词语问，是xxx这样的意思吗？

关于记者发稿前要不要给采访对象审阅，有争议。保护好自己、留好证据就好。有时候得用一些推脱、拖延、耍赖的方法。

记者尽量不要在稿件中做出价值判断，或者说是对事实进行对错的判断，应该尽量正反两方，多进行呈现。

学好法律对记者来说太重要了，要知道那些证据是有效的，它们的优先级如何，它们怎样会变成无效，怎么避免，要知道警察的职责、办事的流程，作者在书中大批量的引用了各种法律条文。“如果没有进行录音，就要做到不把没有证据支持的内容写进报道。”

还讨论了一些边界模糊的问题，比如暗访、假身份交易等等。

“不要相信任何人，除非他能提供充足的证据。”

调查性报道的写作：

多观察、懂得世故、讲究音韵、菩萨心肠（刘文典所说：观世音菩萨）。

采访一个农民，10块钱一包的石林烟也许胜过80元一包的中华。（如何在最短时间内获取这个群体的信任）

要会讲故事，有节奏感和逻辑性，每一段都由短句构成，段落之间有紧密的联系，使用“火车式的句型”，尽量简短。全面、精准、画面感、意境、细节。

事实原则：不要在稿子中使用形容词、副词，更不要滥用形容词。尽可能不使用比喻等修辞手法。

脊梁原则：只讲能反映本质的、最有把握的主要事实。

法定证据原则：必须掌握最主要的证据。

平衡原则：要给利益双方或多方平等的申辩机会。

回避原则：记者本人要保持距离。

无欲原则：不能为了名利写作。

调查性报道除新闻要素外，还要回答“怎么样”和“为什么”。

稿子不是写得越长越有深度，用最少的字说清最复杂的事，才是高手。

讲好故事，引人入胜，是第一步。

真实是新闻的生命，一篇报道，只有真实可靠，才会有力量。

除了做到新闻真实外，还应该尽量保证达到法律真实，法律意义上的真实，指的是报道的事实应当是有证据支持和证明的事实，从法律角度认为是真实的程度，经过法律程序重塑的事实。

与真实性密切相关的，是报道的客观：提供多方的观点、提供代表这些主张的真实描述、直接引语指明这是信息来源，而不是记者个人的描述。

要逻辑严谨，不可靠暗示弥补逻辑链缺失（很容易吃官司）。

最终呈现给读者的，应该是符合逻辑的，这种逻辑就是，你要用某一事例说明某一问题，事例和问题之间要有直接的、必然的因果关系，而不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信息。

对一名记者来说，信源非常重要。作者也进行了详细的说明和讲解，记者真是一门需要很多专业知识的工作啊。

一篇报道不能吸引读者，不是读者的错，必然是记者的问题。

进入主题一定要快，要提炼出清晰的主题，不要有太多废话。

记者应切记，无论多么值得信任的人提供的信息，也不能省略自行求证这一环节。“你内心确认的，其实一开始就是错的。”尽量避免心理预设，心理预设很容易就变成立场预设。保持怀疑，保持清醒的头脑。

引用作者在后记：《真相永远是稀缺品》中的一段话，给自己、给朋友们打打气。

有人说，调查性报道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了。

但我并不十分悲观。如果说，过去10年，调查性报道经历了它的辉煌，现在走向暂时的低潮也是正常的。有哪一个行业是常青树呢？况且，调查性报道只是众多报道种类中的一个，并非人人都需要，更不是人人都喜欢。

不过，低潮时回顾过去，梳理一些问题，正可以为未来发力做一些准备。毕竟，不论现在还是未来，公众都需要严肃的关乎公共利益的深度报道。在口水乱飞的时候，人们更迫切地需要真相。而真相，需要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以严肃认真的态度去开掘和呈现。

对那些热爱新闻的人来说，任何一个时间都是自己的黄金时间。

坚持理想，不忘初心，才能走得更远。

如同没有人能够垄断真理一样，今天没有人能够垄断新闻。

最大的敌人，往往是自己，能不能在喧嚣的时代保持清醒，在质疑的时代保持信仰，静下心来做事，付出热情著文，决定着一个人最终能取得什么成绩。

“内容为王”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不要相信任何人，除非他能提供充足的证据。

最后，真心希望有更多人加入到调查性报道记者的队伍中来，这个职业不会让你发财，但会让你体会到比腰缠万贯更大的成就感，逼近真相的过程充满快乐。

第二部分：报道整理

1.普利策，调查性报道奖

2.南方都市报，《被收容者孙志刚之死》

3.新京报，“新圈地运动”系列专题报道

4.“渤海二号”沉船事故报道

5.中国青年报，《大学毕业生成材追踪记》（8篇）

6.以《红色的警告》为代表的“大兴安岭特大森林火灾报道”，《黑色的咏叹调》、《绿色的悲哀》

7.山西运城假渗灌

8.视点新闻版，《我国已建176座高尔夫球场，地方政府越权审批滥建》

9.《保护还是破坏？圆明园湖底正在铺设防渗膜，专家认为后果不堪设想》

10.《中国气候移民故事：35万人迁徙寻生机》

11.中国青年报，《一家小公司是怎样垄断山西疫苗市场的》

12.南方都市报，《冀中星引爆前12小时》

13.新京报，《“温控”唐慧拉锯战》，21世纪经济报，《维稳一个唐慧6年耗资80万》

14.中国青年报官方微博，“高校中的情人坡”

15.中国青年报，新京报，刘万永《报道涉及县委书记西丰警察进京抓记者》

16.中国青年报，《被免职当晚调动上百名农村教师进城——一个教育局长的“职务后”突击》

17.新京报，石家庄原团委书记王亚丽骗官案、陕西渭南警察进京抓作家案

18.中国证券报，《永生投资5300万广告费去向不明关联交易数据玩乌龙》

19.新华社，《贫困县刮起奢侈风——河南濮阳干部建豪宅机关盖大楼》

20.李钧德，《县级干部建豪宅民营企业灭顶灾》

21.中国青年报，《阜阳“白宫”举报人蹊跷死亡调查》3篇文章

22.中国青年报，《安徽界首、颍上法院院长：行贿事件曝光“乌纱帽”照戴》4篇报道

23.南方都市报，《安元鼎：北京截访“黑监狱”调查》、《起底安元鼎》、《外包的维稳职能》

24.新华社，《一千零四十小时——早产儿氧中毒失明调查》

25.楚天都市报，《疾驰火车伸出神秘“黑手”——扫倒沿路30余人，21人已经死亡》

26.中国新闻周刊，《一份晚报的新闻勒索食物链》。刘万永，《有偿不新闻》

27.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高毒农药海南仍有销售问题豇（jiang）豆毒源难除》

28.纽约时报，《电视评论员幕后的五角大楼黑手》

29.南方都市报，《收教三十年》

30.中国经济时报，王克勤系列“山西疫苗乱象调查”

31.书目：《中国新闻（媒体）侵权案件精选与评析50例》，法律出版社

32.秦兵，《当警察来敲门》

33.新华日报，《十四万考生名单被出卖之后》

34.中国青年报，《贵州习水嫖宿幼女案调查》

35.财新，《删帖生意》

36.p156新华社李峰《定稿自问五则》

37.中国青年报，《高考加分乱象透视》、《高考加分呈现“三集中”》

来源：长江朱建华（公众号）

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7_r00akpgQt88rWI62q5aA

编辑：张席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