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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现在:那个一直说纸媒不会死的人也离开了 [打印本页]
作者: 殷玉鑫 时间: 2015-8-6 20:26
标题: 现在:那个一直说纸媒不会死的人也离开了
文:刘俊 摄影:冯飞 来源:新榜
在郭光东正式对外宣布离开博雅天下的那天早上,我微信他。这是两个星期前的约定,那个时候有消息说,博雅天下获得了阿里的注资。我问他能不能接受新榜的采访:“毕竟在大家都唱衰纸媒的时候,你一直在力挺。”
他说现在时机不成熟,还是等8月吧,到时候会有新的计划。我以为他说的是博雅天下会放大招,没曾想,这个大招是他离开博雅天下。挺意外的。因为现在,连那个一直说纸媒不死的人也走了。
博士郭光东在南周的日子
跟同事聚餐,用醋瓶假装饮料在喝
生活中,博士也是个很搞怪的人。2011年5月,南周从老楼搬到新大楼,博士跟同事聚餐,用醋瓶假装饮料在喝。郭光东是我在南方周末的老领导,在南周,我们都爱叫他博士。第一,他确实是博士;第二,他的学识比一般的博士还要渊博。2010年我刚进南周新闻部当记者的时候,博士是南周的编委,分管新闻部和评论部。夏天去广州报到,第一次在289大院见到博士,就被他的打扮给惊到了。
他理着个莫西干的头,戴一副黑框眼镜,穿一件卡其色衬衫,一开始我误以为进错了大楼,这哪里是报社领导,简直一个银行高管嘛!后来才发现,对于稿子,博士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者,甚至有些苛刻。那时候,南周还在老楼办公,每个周三截稿的下午,经常听到他在办公室里发飙:“这什么稿子,下次打回去让记者重写”,“一个稿子只有三个信源,这种稿子能靠得住吗……”
周四选题会,火药味更浓。“如果只是做个单篇的调查,价值在哪里?”“要么独家,要么体现出我们的智识含量,否则就不要做”。一个选题会常常从下午3点开到晚上7点,然后去报社附近的毛家湾饭店接着开,直到开出个所以然。博士是写评论的,所以不管什么题到他那总能想出一个很有思辨性的角度。
2010年前后,拆迁自焚的人特别多,南周关注过不少这类个案,有天,博士说,能不能汇总一下,看看那些地方的官员有没有受到影响。于是,就有了那篇著名的策划报道《拆出人命的地方,官员果然个个都在》。他起的标题跟他的评论一样犀利。有一年,我去安徽调查一个行贿的全国人大代表,这位仁兄被白字黑字地写在了行贿官员的判决书里,但是他还是稳坐全国人大代表的宝座。《行贿了,还能当人大代表?》这是博士最后改的标题。
博士不仅文字犀利,在视觉创意上也很有想法。2010年,玉树地震,南周做了《哀玉树》专题,他建议美编用经文体的“唵嘛呢叭咪哞”作为封面字体。博士不仅文字犀利,在视觉创意上也很有想法。2010年,玉树地震,南周做了《哀玉树》专题,他建议美编用经文体的“唵嘛呢叭咪哞”作为封面字体。
我到南周的时候,博士到南周已近10年,身上带有鲜明的南周烙印。这个烙印就是对底层的关怀,对公权力的抨击。只要翻翻他写过的评论,就能一窥他的南周风骨:《凭什么不准在校大学生结婚》、《未经审判谈何黄松有是耻辱》、《是否给邱兴华鉴定岂能由法院说了算》、《薄书记何不也为律师站台撑腰》、《冤狱“复制”:原地反思最无趣》……
当时,博士的评论在中国评论界已经自成一派,“或断喝,或幽默,不滥情,不流俗,在因应时事上澄清常识,传扬法的精神,文本价值与认知价值并彰。”南周的一位老同事这样评价他。他不喜欢滥情的关怀,也不喜欢没有理据的抨击。他要求记者在写文章的时候要理性客观和平衡,一切的调查都是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而不是廉价的同情心和惩恶扬善的冲动。
他喜欢那种叙述平淡但又特别有张力的稿子,他特别不喜欢记者的稿子里有形容词:“读者不是傻瓜,你说这个人很可怜,你举一个例子读者自然就明白了,用形容词来堆砌说明你的采访不够密。一个故事好不好看,细节会说话,而不是你用多少形容词。”
所以,当时在南周,一个稿子采访10个人是家常便饭。
他一直说,新闻是个传统的手艺活,手艺活就是不一定要冲在最前边跟别人抢时效做速成品,要做就做独一无二的艺术品。于是,就有了卧底富士康一个月做出来的《富士康“八连跳”自杀之谜》,于是,就有了花两个月时间调查出来的四个版专题《城市里的陌生人》。在新闻部,他鼓励专业主义,更鼓励题材和报道模式的创新。无论是跟章鱼帝保罗的那篇虚拟对话,还是用虚拟人物描述中共官员纪律化生存的《红“网”》,都可谓传统媒体时代新闻创新的典范之作。
在美术设计上,他的理念是大气、有格调。印象最深的是,在玉树地震《哀玉树》专题中,他建议美编用经文体的“唵嘛呢叭咪哞”作为封面字体。在日本地震《忍之国》专题中,他建议用日本画家葛饰北斋那副著名的《神奈川冲浪里》作为封面插图。
博雅天下的报道常常在网上引发热议。《人物》的那篇庞麦郎和《博客天下》的陈年都在微信创下百万阅读量,博士曾对此感慨,“誉满天下,谤满天下,好在设置议题的媒体本份算尽到了。”博雅天下的报道常常在网上引发热议。《人物》的那篇庞麦郎和《博客天下》的陈年都在微信创下百万阅读量,博士曾对此感慨,“誉满天下,谤满天下,好在设置议题的媒体本份算尽到了。”
博士是2002年到南周的,在这之前,他是上海司法局的一个处级干部。即便以现在的眼光也很难理解,一个体制内、仕途在走上坡路的人为何放弃体制出来呢?直到后来他离开南周去了博雅天下,现在又离开博雅天下去了互联网公司饿了么,我才突然明白,其实博士一直是个不安分的人。
他也是个不服输的人。这两年,纸媒唱衰之声四起,他却带领博雅天下的三本杂志在传统媒体市场异军突起。不仅如此,他还在各种场合以行业前辈的身份给传统媒体人打气:“内容为王,纸媒不会死去。”
记得有一次在北京吃饭,他对我说:“新媒体看上去很火,《纽约时报》网站至今还在亏本。现在很多媒体做的只不过是把传统媒体做的东西搬到App上搬到公号上,那不叫新媒体。”那什么叫新媒体呢?我在想。没多久,博雅天下就出了一个爆红的新媒体产品“咋整”,当很多微信公号还在为广告发愁的时候,那个时候“咋整”的公号据说一年就能拉到几百万的广告。《人物》杂志的视频团队接到了好几个大公司的微视频广告。
虽然离开了南周,但是博士身上还是有挥之不去的南周气质,他在博雅天下招来的主编、副主编大多曾在南方大院呆过,《博客天下》、《财经天下》、《人物》的选题也多少能看到些许289的影子。这两天跟很多南周的老同事们聊起博士,大家想到的反而不是他做过什么牛逼的策划,写过什么牛逼的评论,而是他在南周建立的其他一些传统。
南周以前招人一般要求是本科以上,他觉得这个很不合理。“我们天天抨击社会上各种歧视,我们自己招人怎么也歧视。”博士不止一次在周会上说,“我们招人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靠作品说话。”后来,南周在招人启事上一律写着:“学历、性别等等不限”。
他还很护犊子。那个时候,南周要是有职务作品引起什么诉讼,都是他在前边代表南周对外说话,找律师帮着应诉。在这个闷热的夏天,想起博士,我总会想起在南方大院的岁月,想起杨箕城中村里那家很好吃的锅仔饭,想起广州大道上滚滚的车流,想起周三老楼版房里忙碌的身影,想起年会上酩酊大醉后在郊外一起撸串的那个夜晚。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模样。南周搬到了新的大楼,城中村拆了,大院认识的兄弟也都走得差不多了。
他们中的大部分,要么和博士一样去了互联网公司,要么自立门户玩新媒体。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似乎总是有一股劲儿在驱使着这帮不安分的人,去干一件不安分的事儿,就像他们曾经在南方大院里写过的那些试图读懂中国的报道一样。
来源:微信公众号“传媒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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