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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6个新闻研究生,仅1人做记者:谁来拯救传媒教育?! [打印本页]
作者: 殷玉鑫 时间: 2015-5-24 22:20
标题: 6个新闻研究生,仅1人做记者:谁来拯救传媒教育?!
作者丨陈安庆
资深媒体人、深度突击新闻公益教育创始人
来源丨微信公众号 深度突击
ID:shendutuji
当下的中国社会,一个标志性的特点就是大家都在抱怨,觉得责任全是别人的。那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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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各大新闻传播类公号都在热议央视著名主持人白岩松老师的新闻私塾。3年前,白岩松老师从中国传媒大学、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挑选了十名在读研究生,每月一天相聚,新闻私塾开课了,一个以往没有过的研修方式开始了。学生来自东边和西边,于是,就叫“东西联大”。
作为资深媒体人,白岩松老师为新闻学子们开书单,让学生写书评,讲新闻评论,讲标题。有时候,白岩松老师还给同学们讲自己的经历,讲北漂,讲蜗居,讲音乐……课上课下,给人一杯水,自己得有一桶水。
这所新闻私塾——“东西联大”的座右铭是:“与其抱怨,不如改变;想要改变,开始行动”。
是啊,新闻私塾,这种形式很有意思,亲切舒服有人情味,它的结构本身也有一种优势,大家来自不同的学校,带着各自的特点在这里实现了互通、交流。同学们的体恤上印着:“永葆好奇之”。
一切都很美好,白岩松老师的另类新闻教育试验,恰似一股春风给混沌不堪、死气沉沉的中国高校新闻教育注入了活力。
青年准记者是媒体业发展的后背生力军,高校新闻院校是传媒业发展的人才策源地,中国几乎所有综合性大学都开设新闻学院,据不完全统计国内大中专高校有新闻学院1500多个,为什么还有白氏新闻私塾还具有如此大的刚需?连北大、清华、中传、人民大学都赞同白岩松老师——“东西联大”这一新闻私塾的另类教育实践?
力不从心的大学新闻教育,世界那么大,孩子们又能走多远?
曾几何时,中国各大高校新闻学教育,在都市报黄金发展十年的高奏凯歌声中,一路裸奔。但近五年来,回首来路,却发现大学新闻教育不仅没有获得“精英教育”的标签,反而陷入了连培养“新闻民工”的资格都不远远不够的窘境中,从新闻学界名声显赫人大到复旦,从武大到中大,新闻专业毕业生实际从事媒体编辑记者职业的就业率微乎其微,一个班级三十四五人,真正从事新闻业的也不过三五人而已,甚至不足七分之一,也许我们可以用惨不忍睹,哀鸿遍野来形容这些高校的惨淡就业率。
一流新闻名校尚且如此,其他新闻院校是否就好一点呢?四川外语学院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张春林在一次接受媒体访谈时坦言,该校新闻系本科毕业生从事新闻行业的只有10%-20%,研究生就更少了。同样的遭遇还发生在暨南大学教授谭天身上,“6个毕业的研究生,仅1人做记者”。
新闻专业毕业生到媒体行业工作的比重不到10%。很多学生高考志愿填新闻专业,是奔着记者这一职业的理想光环而来的。可是,读了新闻系,才发现理想离现实是那么遥远。
华中科技大学博士生导师赵振宇教授有一次公开表示,他认为新闻学博士连最常见最简短的消息、通讯、言论都不会写,我认为是不合格的毕业生。
对此一位持反对意见的博士生说:“我是跨专业考取博士的,以前根本就没接触过新闻业务,我自己定位以后到大学从事新闻教学,从事新闻科研、教孩子们学新闻,要会写消息干什么呢?”
表面上看,这位博士先生的话似乎理直气壮,可是亲爱的、尊敬的博士先生,你所谓的从事新闻理论研究或新闻教学,毕竟研究的是新闻啊,连消息都不会写,还研究什么新闻吗?
另外,“跨专业考取博士”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或者值得同情的事情,不能成为您“不懂新闻业务、不会写消息”的理由吧?如果这样的新闻学教师进入大学新闻系,我们真有点担心他会误人子弟,耽误一批人。
为什么不懂业务、不会写消息还能理直气壮呢?其实中国大部分的新闻院校的师资队伍中,这样的新闻学导师比比皆是。
我们的知名新闻学院为什么生产不了媒体需要的高端人才?白岩松的新闻私塾又尴尬了谁?
白氏新闻私塾实际上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目前中国高校新闻教育的缺失。新闻私塾的产生与其说是白岩松工作外兴趣的产物,还不如说是他多年来反思中国高校学院派教育短板,积极补救的实践之一。
新闻学教育长期受学界不良习气影响,所谓学者只需埋首故纸堆,以为发表不着边际的论文越多越好。但目前,新闻学教育更侧重实际,世移事易,埋首故纸堆就可以混饭吃的时代逐渐远去,消息不写何以写论文?那些不会写消息的新闻学名校博士们,何以赢得新闻业界的认可?
中国新闻学界难以从教育质量差的泥沼中安稳脱身。那国外的情况如何呢?在全美新闻学院排名第一的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没有在采编一线做过10-15年以上职业记者、编辑的人,甚至没有资格走上新闻学讲坛!
哥伦比亚新闻学院的创始人约瑟夫·普利策。早在1902年,普利策就在他的备忘录中记载下他的新闻教育观。他写道:“我的想法是将新闻作为一种崇高的知识分子的职业,用实践的方法鼓励、教育现在、将来的从业人员。”
他的梦想在1912年9月25日得以实现,哥伦比亚新闻学院成为全美培养新闻从业人员、探讨新闻现在和将来的最好学校。
在美国新闻院校,大学教授们多来是由具备丰富新闻从业经历的业界高手组成,他们来自《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等媒体界的知名记者、编辑。
或许是秉承了普利策的新闻教育观吧,美国新闻学院的实践性很强,学生基本上被当作记者、编辑,教授是主编,实验室便是新闻工作室,而每个学生也会被分配到一个社区蹲点,像国内媒体的记者站一样,每人负责报道该地区的所有新闻。
也就是说美国高校的新闻学院完全模拟现实新闻机构的做法。教授按照新闻专业标准批改学生的报道,毫不留情,直至体无完肤。许多学生都已经为那些苛刻的评语直抹掉眼泪,但还得重新采访改写报道。
笔者认为,导致新闻系学生不偏爱新闻业的原因,一是大学新闻学教育的整体失败,磨灭了孩子们的热爱。二是业界不少媒体唱衰客的负能量感染,新闻学子心智不成熟,很容易被失望情绪裹挟。三是很多新闻学子对未来从事的职业缺乏深入了解,以为传媒业风光好玩,却忽略了这一行业的辛苦,觉得累,缺乏一种矢志不移的吃苦耐劳的职业精神。四是在课堂上,在实习中,相当一部分学生发现自己的性格并不适合搞新闻,而且也缺乏记者应该具备的职业素质。
实际上,在用人单位看来,大学生的实践能力远比学历重要。除此之外,拥有社会其它领域的知识也能加分,比如财经、法制记者,需要的就是财经和法律方面的专业知识。
很多新闻学子只知道埋头学习,心无旁骛认认真真学习,以为在大学里得了好成绩,拿了奖学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等毕业到媒体工作,其实大谬。
他们并不了解,不少名牌大学新闻院校的所谓教授、讲师,相当一部分是从学校到学校、从书本到书本,缺乏业界经验,既没有做过编辑也没有做过记者。根本没法做到新闻教育与媒体人才需求的无缝对接,仅有的实践经验是在本科或研究生阶段在某媒体做过个把月新闻实习生。
高校新闻教育脱离实际、教学质量不高陷入“万金油”式的迷茫
白氏新闻私塾存在的意义还在于——心忧天下的资深媒体人白岩松,试图用自己的努力弥补学院教育的“漏洞”。
马航事件让国人清醒地看到了中国记者与外国记者之间存在的差距。让国内公众忍不住发起了一场“中国媒体落后在哪里”的大讨论,其中尤以数落和嘲讽为主。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中国传媒教育培养的记者编辑们为何一败涂地?
在高校高度行政化体制下的新闻学院教育中,以党性为出发点的新闻学教育。要求对于官方消息,记者编辑们无需过多核实,多盲目相信并传达,外国记者则主动质疑并求证。长期以来,被动宣传报道成为了传媒业务常态,大多少媒体人特别是机关报记者多已习惯这种等“传达”的思维模式,而缺乏记者应有的独立、批判和质疑精神。媒体只能一次次地“复制粘贴”,媒体公信力不强。
在体制内,也不大允许媒体人对官方的发布提出超出了自身角色或能力范围内的追问和质疑。实际上导致丧失了记者报道行为的主动性和创造性。
在马航报道中,包括人民日报、新华社在内的国内主流媒体除了在网上点蜡烛祈祷、煽情,毫无建设性可言。对马航遇难者家属痛苦的过度消费,对媒体人来说,是一种极端不负责任的行为,也是缺乏新闻职业素养的表现,难以赢得社会的尊重。
高校新闻教师有心带好学生,但即使是新闻学院院长也难以改变课程大纲指定的教学设计,高度僵化、官僚化的大学教育体制使得新闻学教育脱离了时代发展和媒体市场需求。
另一方面随着市场化媒体的18年发展,新闻学子们并不了解,中国新闻学院每一年在校本硕学生超过21万万,而目前中国持有新闻记者证的采编人员共有23.6万余名。这意味着,新闻专业在校生的数量已逼近全国记者总数。
新闻学专业早已步入低水平重复建设、高度同质化产能过剩的僵局中难以自拔?实际状况究竟如何?恐怕每个人目力所及、亲身体验吧,每年暑假找关系希望到媒体实习的新闻学子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则是需要从事这一行业的新闻学子需要历练自己,二则不少人需要急于应付学校里的实习学分,否则难以毕业。
在不少体制内媒体,新闻业态没有激活,新陈代谢没有跟上。工作多年有编制的老记者、编辑们不离职,媒体就不可能启动新一轮的招聘?而应届毕业生没有多少新闻实战经验,市场化媒体又不太想招应届生。
中国是人情社会,新闻学院毕业生除了能力因素、机会因素之外,学生能否进媒体还取决于社会关系因素。
用人单位也有他们的难处。很多市场化媒体,行业竞争环境残酷,内部施行末位淘汰制,用人单位单位就会告诉你,他们没有义务,为初来者做基本培训,他们希望看到的是成熟的新闻信息生产者,个人的才能智慧能够迅速转化为企业的生产力,也因此传媒新人在就业中的优势并不大。
另外,新闻专业的学生知识面广,但都不精通,和经济、法律等专业的学生比起来专业性不强,没有专业支撑和核心竞争力。大学里新闻学院的教学为何饱受诟病呢?媒体业界确实对新闻学院的学生有看法,新闻学院的学生过于浮躁、分析思辨能力要求,知识结构基础不牢,较中文、法律、经济专业学生,新闻专业毕业生专业性不够,人文素养和思想深度也不够。
高校新闻学院课程设计中让学生选修通识课程的余地有多少,课外主动获取信息的程度究竟如何,这些被打上了问号。
就目前而言,新闻教育的核心是什么?仍然饱受争议?是尽量打牢文史哲基础?还是尽快让学生掌握新媒体融合应用软件技能?还是让学生在这个信息爆炸的全媒体时代中具备更多新闻信息生产、整合、辨别、批判的能力,适应媒介自我赋权和公民舆论做大的发展局面?
或许这些答案都对,也或许这一提问本来无解。但有一条毋容置疑,新闻教育一定要面对社会现实,引导学生在实践动手中进行认识和思考,所谓知行合一,经世致用。
新闻学教育的另一个悖论是目前不少媒体的人才需要更注重技术性、新闻生产层面的训练,采写编评得到了关注,而文史哲内功方面修炼缺位。做新闻技工没问题,但是要成为一个知名记者,没有文史哲法律经济方面的综合修养,会缺乏宏大的视野和文科综合根基,就会缺乏对理性和方法的追问。而这一切,都是优秀记者需要的。
缺少了这些基础素质的新闻毕业生,即使世界那么大,你又能走多远?
另外不少新闻记者浮于表面“万金油”式的迷茫、新闻界从业门槛低、新闻教育质量不高、水平参差不齐且脱离实际等也多为业界诟病。上哪去找那么多能在悲情中克制感情、客观记录、冷静分析的新闻人才?到底是培养模式出了问题还是用人模式出了问题?
实际上,新闻教育不仅有存在的必要,而且有改进的空间。要鼓励新闻学院实践育人,接触社会,培养新闻学子理性不偏激的做人准则;不仅有人文情怀还需要有讲科学,尊重逻辑和实证的严谨态度;明白现实社会的复杂性,懂得新闻业的复杂性,懂得敬畏技术,时刻保持思考与创新。
能看到远方的媒体人,会拿着属于自己的棒进行新闻长跑
白岩松将自己的新闻课堂——“东西联大”定位为新闻私塾。那何谓私塾呢?私塾实际上是我国古代社会一种开设于家庭、宗族或乡村内部的民间幼儿教育机构。它是旧时私人所办的学校,它是私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新中国成立前夕,解放区实行土地改革政策,一些私塾的学董因为土地被充公而丧失了聘请塾师的能力。同时,随着对塾师的思想改造工作的深入,部分塾师感到不再适合设馆谋生,便另图他业。
新中国成立后,私塾逐渐消失。近20年来,随着民办教育的勃兴,国学书院式教育和私塾发展迅速。
私塾与书院式教育个性化、定制化、差异化教育弥补了大学教育的短板。
大学教育实际上已经沦为了工业化生产的流水线作业。只擅长像流水线一样成批制造一个模子的的大学,难以造就卓越人才!
钱学森之问,到现在仍然是困扰中国大学的现实之问,我们的新闻学院并没有按照培养科学技术发明创造人才的模式去办学,没有自己独特的创新的东西,所以老是冒不出杰出人才。
追求真善美、坚守科学精神、独立人格、有创新意识,是大学教育应该赋予学生的优秀品质,真正的一流人才也不太可能在血汗工厂富士康那样的生产线上批量生产的!
中国大学里的新闻教育没有软件的强大,纵有高楼大厦、精尖设备,也无法让我们走在一流传媒教育的行列。
新闻是一个“理想者”的行业。新闻传媒从业者是社会的哨兵了望者,是公平正义的守护者,新闻学院在教学过程中讲了采写编评,讲了摄影,讲了广告艺术外却恰恰忽略了“新闻职业理想精神”的启蒙与提升。
毫无疑问,这样的新闻教育失去了灵魂。
另外私塾与私学并非就和不正规、不规范、质量差划上等号,要知道世界闻名的哈佛大学就是私立大学,为赞誉为第一圣哲的孔子是中国私学的开山鼻祖。
古代书院、私塾以藏书、育人、养士、论道为载体,实现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伟大理想。书院制度是中国古代有别于官学的重要教育制度。它始于晚唐,盛于宋,历经元、明,延至清末。据不完全统计,我国历代创建的大小书院,有7000余所。但因时久境迁,世事沧桑,保留至今的书院极少,在湖南千年庭院——岳麓书院由于师生水平较高,加之多代著名山长的努力,建院有章,治学有方,故此,在历史上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经世济民之才!
作为中国四大书院之首——岳麓书院见证了“惟楚有才、于斯为盛”的旷代奇观从朱熹到王夫之,从魏源到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从梁启超到毛泽东。千年学府,岳麓书院一千多年来一直是私学。任你“风云变幻”,我自“弦歌不绝”一直到后来发展成为官办湖南大学雏形。
在日本政经界如日中天的私塾——松下政经塾。至今为止,松下政经塾累计的毕业校友不过213人,却已产生了3位部长、3位市长、30位国会议员、1位内阁总理大臣(首相)而同一个时期,美国的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总共毕业了1万7000人,却只当选了17位国会议员。
1979年,松下幸之助独排众议,斥资3亿美元成立松下政经塾,目的是为日本政界培育清廉政治家,为1亿2000万日本人树立道德榜样。当时松下还一度被取笑“冬烘”(意即头脑迂腐、不明事理的人),讥讽他高举“品格第一”的古典口号,是打高空。
“表面上松下政经塾这个计划很荒谬,一个和任何大学无关、又小又奇怪的组织,准备藉由教育一群未来公仆来改造下一个世纪的政治,”为松下立传的哈佛大学商学院教授科特曾指出。
1979年4月,松下政经塾宣布成立时,日本新闻界还曾大肆嘲笑说,“这是有钱人的消遣。”并冷嘲热讽地说,“此私塾十年内必倒。”然而1∕4世纪过去了,这个“又小又奇怪”的私塾,却真的为日本培育出很多具特色的政界领袖。
对于白岩松老师的新闻私塾——东西联大,作为一个有益的新闻学教育尝试,我们乐见其成。中国民间新闻专业教育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棵树的力量极其有限,倘若有一天这棵树变成了一片森林了呢?
他是能看到远方的媒体人,他拿着属于自己的棒进行新闻长跑。同时,他也为即将接棒的年轻人开拓着,希望自己的学生将来有更好的空间。
白岩松新闻私塾这个教学模式渴望复制,他说:“如果我们行当中,有50个资深新闻人,愿意以这种方式潜入到我们新闻教育当中,你说孩子们得到的会多多少。”
我很欣赏岩松老师说的那句话:“当下的中国社会,一个标志性的特点就是大家都在抱怨,觉得责任全是别人的。那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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