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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這樣子的一流大學? [打印本页]

作者: admin    时间: 2011-5-4 22:09
标题: 這樣子的一流大學?

竹塹清华  彭明輝


又要罵人了,所以得先說清楚:我不是目中無人,誰都看不起。我敬重、景仰好幾位國內的前輩學者。譬如:成大機械的馬承九教授、陳春錦教授,清大物理的李怡嚴、嚴愛德教授。很可惜,不包括李遠哲先生。後頭再來談這事。

我也一直跟學生說,像清大動力機械系這樣的師資群,在英國只有前三名的學校贏得過我們,第二輪的想要贏過我們可不容易。畢竟,這個系絕大多數教授都是出身於全世界的頂尖學府。可惜的是,這一群出身頂尖學府的人,卻淪陷在二、三流的學術文化與制度裡!也許該這麼說,我們有的是一流人才,二流文化,三流制度!也許該再加一句:四流政客!

為什麼我要說:「呸!呸!呸!」?我是在向標榜「邁向頂尖一流大學」的五年五百億說:「呸!」――這根本是由一群不懂什麼叫「一流大學」的人搞出來的荒唐笑話!

台灣的大學拼著搞校地,搞建築物,搞設備,搞經費――為了經費只好搞論文。搞了半天只顯示出這些學校的無能。

劍橋大學的工程系有一百多位教師,十幾位皇家學院院士,主編數十份國際頂尖學術期刊。但是建築物古老擁擠,裡面都是違章建築――空間不夠用,到處都是用簡單夾板隔出來的樓中樓。冬天暖氣不足(或者為了環保理由),老師學生都是穿著厚毛衣在做研究,我則是穿著厚毛外套加厚圍巾在做研究。電腦教室裡有一台主機和數百台跟主機連線的PC,包括一堆第一代的Apple當作終端機使用(已經用了數十年),所有研究生和大學部學生共用這些設備。資訊與控制組十幾位教師和一百多位博士生共用一台雷射印表機――只有要送出去發表的論文才用雷射印表機,其他草稿用最古老的印表機列印在再生紙上(兩面列印)。好窮?你搞錯了!她有一個全世界最頂級的風洞實驗室,和一個小而美的風洞實驗室――全系共用,研究生全部按登記次序去使用。她們把所有的資源用在刀口上,沒一分錢浪費。大學部學生跟研究生享有資源的機會是公平而不同,差別在能力。要用風洞,需要經過考試,證明你有能力使用,就可以開始登記;要用大風洞,提出研究計畫,說明為何非用大風洞不可,理由充分就可以用――不管你是誰的學生,不管你幾年級。

我回到台灣,每個老師一個專屬實驗室,每一個實驗室一台雷射印表機,全系沒有共用的大型研究設備。跟到學閥用好設備,跟到菜鳥老師用爛設備(或沒設備)。這充分表現出我們教授群對資源使用的管理能力:二流文化,三流制度!國科會與正教授分級制只獎勵個人研究成果,而不獎勵群組的研究成果,所以所有經費被用來擴張個人版圖,而不是用來擴大整個系的總體能量;所有資源被用來生產論文,而不是用來培養學生;教育部補助經費在辦法上說是「補助大學教學設備」,在系務會議被改成「補助大學與研究所教學設備」,在系裡經費分配時被改為「補助與大學部或研究所教學有關之設備」,在拿到錢的人手上變成「開一學期課來應付審查,一學期後變成教師個人專屬設備」。不當的制度鼓勵、培養人的自私,壓抑人的善意。三流的制度必然產出二流的文化,不信去問研究過組織社會學與文化人類學的學者。

台灣的大學不知道有哪一個系堪稱「department」(一個完整而不可分割的部門),我看到的通通都是 department store――每一個教授像一個化妝品專櫃的小姐,各顧各的攤位,各拼各的業績,誰也不讓誰。

劍橋大學圖書館是個寶庫,藏書量之多不用提,保存數百年的手稿、手工書更是寶貝。進去書庫裡面嚇我一跳:空間不夠用,一層樓被格成三層,進書庫要彎腰,半蹲才能移動身體。我看的是哲學書,左邊是英文,右邊是一堆我看不懂的文字,只知道好像有拉丁文、法文、德文、俄文(或希臘文?),以及一堆不知道是什麼「碗糕」的文字。進台灣的大學圖書館,窗明几淨,空間寬敞,連書庫都這樣。我們喜歡蓋房子,不喜歡藏書。因為主計處的經費編制就是這樣!三流制度,二流藏書,一流建築。

大學是搞房地產的?搞論文產業(paper-industry)?還是搞學術的?論文就是學術嗎?學者有兩種,一種叫大師(master),他可以帶領整個社會往前走,整個社會可以信靠他(而非盲從)。還有一種叫學匠(paper-smith)――金匠叫 goldsmith,鐵匠叫 blacksmith,台灣許多學者不生產學術,也不生產學生,而只生產論文,這種匠氣十足的工作不能叫學術,所以只好叫做 paper-smith。

什麼叫大師?劍橋大學「動力系統 與控制」講座教授(英文叫 chair,不是美式英文裡的 chair-professor)出缺,對全世界徵求人選。一位著作等身的麻省博士來應徵,他有一篇論文曾連續20年被列為全世界控制理論最常引註的文獻。他初審就被掏汰,氣憤地通過內部管道抗議。系裡的回應:你的學術研究不容質疑,但是對產業界的發展一無所知;身為劍橋大學工程系講座教授,負有引導師生研究發展方向的重任。我們擔心你對產業的無知會使你無法恰當地執行任務。

看懂沒?大師是「可以引領社會往對的方向發展」!2000年我們相信李遠哲的向上提升,把票投給陳水扁,而經歷了向下沈淪的八年。李遠哲是好心人、聰明人,但算不上大師,因為他搞不清楚「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辛志平校長的口頭禪,竹中校友都該記得),他不知道自己什麼事上該閉嘴。

我敬重、景仰馬承九教授。記不得他是否出過論文,只記得一件事:台灣機械產業發展過程碰到什麼技術瓶頸,他就去研究清楚,寫一本書,讓校友買去讀。「馬承九著作史」差不多等於是「台灣機械工業發展史」。這叫做大師!我修過陳春錦教授的冷凍空調,冷凍學先教食物保鮮,從如何挑魚,魚、蔬如何保鮮談起,然後再跟你談冷凍的各種理論與實務;空調也一樣,先教何謂「舒適」,再談空調。不是照書念喔!他真的知道學問和真實世界間的緊密關連。這才叫「教授」。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論文在產業就有何用,這樣的「講座教授」到底要把我們的學生訓練成什麼樣子?

也不是說教授就該到工廠把手弄髒。我敬佩李怡嚴、嚴愛德教授對學問的真誠、投入,不為名,不為利,只為了對物理真心的熱愛。其實不止於此,李怡嚴教授被清大水木書局非正式地評為「清大閱讀範圍最廣的教授」。「學者」的意思是求真理,求學問,而不是求名利。五年五百億想用錢買「世界級大師」,有沒有搞錯?能用錢買的是沒格調的人,能有大師嗎?

在這種「一流人才,二流文化,三流制度」下,我們培養出什麼人才?

從台灣本土產的理工博士中,把論文發表數量最多的前10%選出來,他們的平均聰明程度絕不下於我在劍橋的同學,但是他們的論文發表量大概是劍橋博士平均發表量的3~5倍。厲害吧?把他們送到加拿大去競爭大學教職,PK賽的結果我猜是9:1,劍橋團大敗台灣團。

我們培養出來的學生只學會寫論文,福特式論文量產(,論文產業)。沒有人教他們什麼叫「學術倫理」,沒有人教他們什麼叫學術傳承,什麼叫學者風範。「數論文就對了!」結果教出一大堆投機取巧的人。

系上徵教師,一位拿過吳大猷青年學者獎的本土產博士來應徵,著作等身,年紀小我十歲以上,論文數量超過我一倍。我一看就知道又是受過量產訓練的人,到處都是一稿多投的痕跡,至少灌水五倍。再仔細讀論文,這個研究控制的人卻連最基本的控制理論都搞不清楚,專門玩一些最新穎的噱頭。我在初選時把他剔除,卻被迷信「吳大猷青年學者獎」和論文篇數的同事把他拉進來,堅持要給他口試機會。口試時我不在場,只聽同事轉述在現場聽到的一句耳語:「彭老師真的很厲害,不用見到本人,就知道他的觀念薄弱,論文灌水。」

這有何難?把每一篇論文的摘要都讀完,就會知道灌水有多嚴重啊!

不僅如此,老師為了加速生產論文,許多博士生該具備的能力都不去培養。不是台灣這樣而已,這根本就是「美國進口」。我在清大之外的某研究機構和一位柏克萊的博士共事過,這人論文生產力強,但許多基本學養都很薄弱。據他說,他的福特式生產管理模式就是師承自柏克萊的指導教授。

什麼叫一流大學?培訓一流學者的地方!五年五百億有沒有獎勵大學培養一流學生?實在說不上是有。知不知道,大學要生產的是「學生」而不是「論文」?

管理學界對五年五百億的評語是:你們這是什麼狗屁KPI(key performance index,關鍵績效指標)?如果台積電把員工考核的 KPI 訂為「出賣公司利益的次數 + 不務本業的程度」,台積電當然會倒。把大學的績效指標訂成「 SCI論文篇數」,而非「學生專業能力的培養」,大學當然會垮!

作者: admin    时间: 2011-5-4 22:10
http://club3.kdnet.net/dispbbs.asp?boardid=1&id=7362514
作者: admin    时间: 2011-5-4 22:10
亡台從五年五百億開始

清大  彭明輝

http://mhperng.blogspot.com/

我貼出「台、清、交大羞於告人的『卓越」秘密』」一文後,有幾位記者打電話來採訪,希望挖出更多的「密辛」與獨家。我寧可利用這部落格自己進一步闡述前文未了的部分。

前文主旨在凸顯:學術界配合地方選舉,為擴張校地,漫無目的地接收地方政府的既有公地或徵收的土地,這是違背學術倫理的作為。據說已經有學校出面表示對我的個人意見不予以置評。我建議有心釐清真相的記者不要只是採訪兩造之詞,而是應該去全面性盤查這些土地的使用現況,作為讀者評斷誰是誰非的客觀依據。

至於我的辭職,主因是不滿於學術風氣的敗壞,而自己無力阻擋。學術風氣的敗壞,我以為五年五百億貢獻最大,而國科會的傑出研究獎制度則是始作俑者。

一、國科會傑出研究獎的流弊

        劉兆玄曾把「傑出研究獎」的設立當作他在國科會期間最主要的建樹,但這個制度卻「立意良善,流弊無窮」。傑出研究獎的審查過程不嚴謹,很多評審只有能力(或時間)評估候選人發表論文的篇數,而非其研究成果的實質價值,因而變相鼓勵有心人一稿多投。典型的例子之一:材料系的教授把同一套方法與實驗程序應用在五、六種性質相近的材料上,再把結果寫成題目跟主文乍看不相同的論文,同時投寄給不同的期刊。這樣,一種創意產出五、六篇論文,論文篇數累積速度之快真的叫嚴守學術倫理分際的學者浩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快速累積論文數量的另一個辦法是浮濫收研究生:一個教授收的學生人數愈多,出論文的速度愈快。去算一算台大各系研究生人數和大學生人數比,就大概可以算出哪個系拿傑出研究獎的機率比較高。此外,跟熟絡的國內外學者互相在對方發表的論文上掛名,更是家常便飯。國內曾有一位中央研究院的院士因為所掛名的論文被指稱造假,而出面辯稱:那是學生未經他同意而掛名的。我不熟悉醫學學術圈的規矩。在我的行業裡,任何人發表論文時若掛我的名,我一定會收到期刊編輯室的通知,沒有不知情的可能。

還有,新興領域(譬如奈微米科技)發表論文較容易。這是因為新興領域的學術期刊量多,發表機會大;而且學術貢獻的評估準則尚未確立,最容易在亂局中僥倖得逞而通過各種期刊審查。此外,新興領域權威未立,學閥較少,因此新人出頭的機會也比較多。我曾經審過好幾個研究計畫和附送的論文,表面上期刊衝擊係數(imapct factor)高,其實論文品質其差無比。但是,對學術沒有自己方向也沒有熱忱的人,最容易隨時著時潮遷移,專門發表報屁股文章。只要篇數夠多,就有機會拿傑出研究獎。我的博士生曾經不屑地說:簡直像販賣身體的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學者當到讓人看不起,我自己也無法坦然地做為其中一員。

最厲害的教授則建立起福特汽車式論文生產線:碩士生指導大學生做實驗,把結果一部份當作大學生推薦甄試的材料(甚至協助他們在國內發表論文),又同時把這些成果當作自己的碩士論文成果。碩士生上面有博士生,碩士生的論文題目跟博士生的題目嚴重重疊,然後博士生把這些研究成果拿去發表論文,所以博士研究輕鬆又論文產量大,容易畢業。這種生產制度下,大學生幫碩士生,碩士生幫博士生,大家都輕鬆,研究室學長學弟又感情良好,老師也不用叮著學生,甚至根本就只負責對外找錢給大家花(包括老師),整個家族和樂融融。錢多了之後,論文可以找校外的外籍人士改,指導教授甚至不需要改學生論文。

不願意這樣做的學者,嚴格盯緊學生的進度,從構思題目、查索論文到研究規劃、論文撰寫一一嚴格訓練,結果是討學生嫌。當身邊的同事愈來愈多人在討好學生或放水時,要當負責任的指導教授不僅愈來愈困難,還很容易被學生誤會成「毒舌」、「找麻煩」。我一個博士生跟家人告狀說「我好像是得罪他,不然為什麼一篇論文叫我改三次。」

現任國科會主委蔡春鴻似乎深知傑出研究獎的流弊,上任後一度擬取消傑出研究獎。我在系館公告欄上看到校長代表「本校同仁」反對取消傑出研究獎。我真的很想知道:清大到底有多少被學生和同仁私下認為敬業且學養值得肯定的教授會願意支持傑出研究獎?你可以說「反對傑出研究獎的人都是那些沒得過傑出研究獎的人」來暗指這些人酸葡萄,妳也可以猜猜看這些人中有多少人沒得獎是因為不屑。

二、傑出教學獎到底是什麼「碗糕」

        清華有傑出教學獎的設立,由來已久。我的個人意見是:問卷設計粗糙,只能反映學生滿意度,無法反應教學品質。有興趣客觀研究這問題的人可以去拿清大的官方問卷來研究,試著想想我說的有沒有道理。我曾在上課時嚴厲糾正一個跟隔桌同學打鬧的學生,他憤而在我的問卷上全鉤「極不同意」,讓我的這門冷門的選修課平均分數掉了0.3分。我的課冷門,但卻常常旁聽的人數超過或接近選修人數,因為我打分數比別的課嚴(但遠比劍橋鬆到讓我汗顏,甚至遠比十年前鬆非常多)。

要讓學生滿意度高,當然還是需要認真教,但更重要的是:教材不能太難(最好上課時馬上可以吸收,回家不用想),要遷就學生的程度(一位拿傑出教學獎的同仁承認:他花了將近一個月幫學生溫習上學期另一門課教的內容),要親切而不要嚴厲。我每年都在向下調整教材難度,以致於我實在不願意再承認我在教的是全國最優秀的大學生。

以前我給學生寫的留學推薦信都有這麼一句:「This is one of the most prestigious school in Taiwan。」但是,我已經好幾年拒絕給學生寫國外留學推薦信,因為我已經不願意再寫上我過用的這一句話。以前,我甚至經常寫:「He is as competent as most of my classmates in Cambridge University」我的教學目標很簡單:我希望在我班上前10名的學生我都敢寫上這一句評語。現在,我不敢懷這期待,也就使教學的目標和熱情都模糊掉了。

以前,我在機械系上課,教材可以讓別系的教授來詢問是否能讓他用,而且連續三年每年吸引十幾位電機系學生放棄系上的課來修我的課。一位畢業的校友聽到我要退休,說了一句:「系上以後沒有控制理論了」。其實,早就難以為繼了!從大一被慣壞的學生,已經很少有人有能力聽懂我一整個學期的課。我常問自己:我要不要跟整個風氣妥協?不妥協的話學生愈來愈少,要妥協的話總覺得對不起真正優秀的學生(不教有難度的教材,他們不會知道這一門學問的精髓與精彩處)。

學生要進來確實是不容易,但出去的時候程度愈來愈差。我一直痛苦地問自己:我到底可不可以繼續參與這向下沈淪的過程?
        
三、五年五百億和正教授的分級制度(講座教授、特聘教授,etc)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學術文化之淪喪是這些年逐漸累積出來的,但是五年五百億和正教授的分級制度卻使學術文化惡化得極其迅速。

只有傑出研究獎而沒有五年五百億和正教授分級制時,正教授大致上彼此知道誰在認真做研究,誰在認真教學,以及誰在不擇手段。而不擇手段的人也只敢走夜路,在各級會議上禁聲不語。那時候,誰有道理誰的主張就得逞。我曾在校務會議上數度力抗校長提議,而在投票時得到壓倒性的勝利。那時候清大有一笑談:「彭明輝每四年只得罪一個人:校長」。現在,大家忙著寫論文、搶錢,沒幾個人有閒去把是非理清楚。

尤有甚者,以不當手段被封為講座教授、特聘教授的人,開始公開表示五年五百億是他們爭取到的,有權利分到比較多的資源(尤其是要求收比較多的學生)。講話開始蠻橫起來,各級會議愈來愈說不清楚是非,許多會議根本就是利益(資源)爭奪戰,我常覺得是身陷於暴民之中:只有投票,而罕有屬於是非的討論。

我跟郭台銘開過一次會議,那次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他提到:他所敬仰的一位日本企業界大老告訴他:教授是金頭腦,企業沒有跟教授合作不會成功。但是,五年五百億卻用SCI 和 SSCI 綁架了所有優秀的學者,不許他們研究真正台灣需要的技術。

我在「學術自由的本意與淪喪」「4-2、本土學術的空洞化與學術自由的淪喪」節裡闡述五年五百億如何與台灣的社會與產業發展脫節,以及該政策將如何導致本土學術的空洞化。也在「4-3、學術買辦與學術殖民的興起」敘述各種學術的詐術,不再於此重複。知識通訊評論也有許多的評論,我就不再贅言。http://k-review.com.tw/category/opinion/

沒有五年五百億和正教授分級制時,願意研究國內議題的人會去研究國內議題,喜歡跟海外對話的人去爭國際知名度,愛好虛名與不擇手段的人各依其性。這樣的學術圈效率未達極大化,也難免有小人,但有心人至少可以認真做自己願意獻身的研究。這樣的制度下其實弊端很少:要申請到國科會計畫和甲種獎助還是需要有一定的學術成果發表,而臺、成、清、交的學者個個心高氣傲,敢公然混日子的是極端少數。

有了五年五百億和正教授分級制,所有的人都被迫要走同樣的路,甚至跟不守學術倫理的人爭排名與業績,以免被他們羞辱。結果,真正有執有守的人受不了這股惡風而先退休。那些原本在混的人呢?反正要發表SCI的論文根本不難,只要厚著臉皮,總有辦法寫出報屁股文章。大不了跟著時潮去炒作就可以了。

要亡台灣,先瓦解她的產業競爭力;要瓦解台灣的產業競爭力,只要切斷她的學術跟台灣社會的關聯即可。未來的歷史學家或許會這麼寫:台灣的淪亡,從五年五百億開始。對於五年五百億我最想說的是: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會笨到編列國家經費,來阻止大學教授研究跟該社會有關的問題。

令人難受的是:這樣荒唐的政策竟然獲得藍綠政府共同的支持。爭什麼統獨?藍綠不是一致地要瓦解台灣學術與產業,以便中南海有一天可以「解放水深火熱中的台灣同胞」嗎?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1/4/29 14:45:54编辑过]

作者: admin    时间: 2011-5-4 22:11
  彭明辉,台湾清华大学动机所教授(1995)、副教授、讲师;中山科学研究院机械设计(1978-1980);剑桥大学控制工程博士(1987-1989);清华大学动机所固力组硕士(82级);成功大学机械工程学系学士(78级)。荣获:中国画学会「绘画理论」金爵奖(1992)、帝门艺术基金会第二届艺术评论奖(1997)。曾任清华大学艺术中心主任(1994-1997);新竹文化协会(含建筑师、社会学者、艺文&保育&社运人士)创会召集人。业馀研究:哲学(人生哲学、美学、科学的哲学)+绘画&音乐&文学欣赏
作者: admin    时间: 2011-5-4 22:27
一、论文的要求

我对硕士论文的基本要求是:

(1)论文的主要内容,是叙述一套方法在一个特定场合中的应用。

(2)这套方法必须要有所创新或突破,并因而对学术界有所贡献。因此,它或者是解决既有问题的新方法,或者是既有方法的新应用,或者是以一个新的方法开启一整片新的应用领域。

(3)在论文中,你必须要有能力提出足够的证据来让读者信服说:针对这个应用场合,你所提出来的方法确实有比文献中一切既有方法更优越之处。

(4)此外,你必须要能清楚指出这个方法在应用上的限制,并且提出充分证据来说服读者:任何应用场合,只要能够满足你所提出来的假设(前提)条件,你的方法就一定适用,而且你所描述的优点就一定会存在。

(5)你还必须要在论文中清楚指出这个方法的限制和可能的缺点(相对于其它文献上的既有方法,或者在其它应用场合里)。假如这个方法有任何重大缺点,在口试时才被口试委员指出来,其后果有可能是论文无法通过。

(6)行文风格上,它是一篇论证严谨,逻辑关系清晰,而且结构有条理的专业论述。也就是说,在叙述你的方法的过程,你必须要清清楚楚地交代这个方法的应用程序以及所有仿真或实验结果的过程,使得这个专业领域内的任何读者,都有办法根据你的描述,在他的实验室下复制出你的研究成果,以便确定你的结论确实是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人」都具有可重复性(可重复性是「科学」的根本要求)。

(7)而且,你对这个方法的每一个步骤都必须要提供充分的理由说明「为什么非如此不可」。

(8)最后,你的论文必须要在适当位置清楚注明所有和你所研究之题目相关的文献。而且,你必须要记得:只要是和你所研究的问题相关的学术文献(尤其是学术期 刊论文),你都有必要全部找出来(如果漏掉就是你的过失),仔细读过。假如你在学位论文口试时,有口试委员指出有一篇既有文献,在你所讨论的问题中处理得 比你的方法还好,这就构成你论文无法及格的充分理由。

(9)第(2)款所谓「对学术界的贡献」,指的是:把你的所有研究成果扣除掉学术界已经发表过的所有成果(不管你实际上有没有参考过,没有参考过也算是你的重大过失),剩下的就是你的贡献。假如这个贡献太少,也构成你论文无法及格的充分理由。

上面所叙述的九款要件中,除第(2)款之外,通通都是必须要做到的,因此没有好坏之分。一篇硕士论文的好坏(以及成绩的评定标准),主要是看第 (2)款所谓「对学术界的贡献」的多寡与重要性而定。假如你要申请国外的博士班,最重要的也是看你的硕士论文有什么「贡献」而定(这往往比TOFEL、 GRE、GPA还重要)。

一个判断硕士论文的好坏有一个粗浅办法:假如你的研究成果可以在国外著名学术期刊(journals,而非 magazines)上发表,通常就比一篇只能在国外学术会议(conferences)上发表的硕士论文贡献多;一篇国外学术会议的论文又通常比无法发 表的论文贡献多;在国际顶尖学术期刊上发表的论文通常比一篇二流的学术期刊论文贡献多。SCI 有一种叫做 Impact Factor 的指数,统计一个期刊每篇论文被引述的次数。通常这个次数(或指数)愈高,对学术界的影响力就愈大。以机械视觉相关领域的期刊而言,Impact Factor 在 1.0 以上的期刊,都算是顶尖的期刊。这些期刊论文的作者,通常是国外顶尖学府的著名教授指导全球一流的博士生做出来的研究成果。

二、完成硕士论文所需要的能力

从前面的叙述可以归纳出来,完成硕士论文所需要的能力包括以下数项,依它们的培养先后次序逐项讨论。

(1)资料检索的能力:在给定(或自己拟定)的题目范围内,你必须有能力利用文资料索引系统,查出所有相关的论文,而无任何遗漏否则你可能在 论文口试时才发现同一个题目已经有人发表过了)。你到底要用什么样的关键词和查所程序去保证你已经找出所有相关的文x献是第一个大的挑战。每一组关键词 (包含联集与交集)代表一个论文所构成的集合,假如你用的关键词不恰当,你可能找到的集合太小,没有涵盖所有的相关文献;假如你用的关键词太一般化(譬如 「image」),通常你找到的集合会太大,除了所有相关文献之外还加上好几十倍的毫不相关的文献。

(2)资料筛选的能力:即使你使用了恰当的搜寻策略,通常找到的文献集合都还是明显地比你所需要的集合大,而且通常文献比数大概在一两百篇或数百篇之间,而其中会和你的的研究子题直接且密切相关的论文,通常只有廿、卅篇左右。你如何可以只读论文的题目、摘要、简介和结论,而还没有完全看懂内文, 就准确地判断出这篇论文中是否有值得你进一步参考的内容,以便快速地把需要仔细读完的论文从数百篇降低到廿、卅篇?这考验着你从事资料筛选的能力。

(3)期刊论文的阅读能力:期刊论文和大学部的课本截然不同。大学部的课本是寻次渐进地从最基本的知识背景逐步交代出整套有系统的知识,中间没有任何的跳跃,只要你逐页读下去,就可以整本都读懂,不需要在去别的地方找参考资料。但是期刊论文是没头没尾的十几页文献,只交代最核心的创意,并援引许 多其它论文的研究成果(但只注明文献出处,而完全没有交代其内容)。因此,要读懂一篇论文,一定要同时读懂数篇或十数篇被援引的其它论文。偏偏,这十几篇 被援引的论文又各自援引十数篇其它论文。因此,相对于大学部的教科书而言,期刊论文是一个极端没有系统的知识,必须要靠读者自己从几十篇论文中撷取出相关 的片段,自己组织成一个有系统的知识,然后才有办法开始阅读与吸收。要培养出这种自己组织知识的能力,需要在学校靠着大量而持续的时间去摸索、体会,而不 可能只利用业余的零星时间去培养。因此,一个大学毕业后就不再念研究所的学生,不管他在毕业生和大学毕业生最大的差别,就是:学士只学习过吸收系统知识的 能力(也就是读别人整理、组织好的知识,典型的就是课本);但硕士则学习过自己从无组织的知识中检索、筛选、组织知识的能力。

(4)期刊论文的分析能力:为了确定你的学位论文研究成果确实比所有相关的学术期刊论文都更适合处理你所拟定的应用场域,首先你必须要有能力逐篇分析出所有相关期刊论文的优点与缺点,以及自己的研究成果的优点与缺点,然后再拿他们来做比较,总结出你的论文的优点和缺点(限制)。但是,好的期刊论 文往往是国外著名学府的名师和一流的博士生共同的研究成果,假如你要在锁定的应用场域上「打败」他们,突出自己的优点,这基本上是一个极端困难的挑战。即 使只是要找出他们的缺点,都已经是一个相当困难的工作了。一个大学毕业生,四年下来都是假定「课本是对的」这样地学下来的,从来没有学习如何分析课本知识 的优缺点,也就是「只有理解的能力,而没有批判的能力」。硕士生则必须要有「对一切既有进行精确批判」的能力。但是,这个批判并非个人好恶或情绪化的批 判,而是真的找得到充分理由去支持的批判。这个批判的能力,让你有能力自己找到自己的优、缺点,因此也有机会自己精益求精。所以,一个大学毕业生在业界做 事的时候,需要有人指导他(从事批判性检验),帮他找出缺点和建议改进的可能性。但是,一个严格训练过的合格硕士,他做事的时候应该是不需要有人在背后替 他做检证,他自己就应该要有能力分析自己的优、缺点,主动向上级或平行单位要求支持。其实,至少要能够完成这个能力,才勉强可以说你是有「独立自主的判断 能力」。

(5)创新的能力:许多大学毕业的工程师也能创新,但是硕士的创新是和全世界同一个学术团体内所有的名师和博士生挑战。因此,两者是站在不同的比较基础上在进行的:前者往往是一个企业内部的「闭门造车」,后者是一个全球的开放性竞争。其次,工程师的创新往往是无法加以明确证明其适用条件,但是学 术的创新却必须要能够在创新的同时厘清这个创新的有效条件。因此,大学毕业生的主要能力是吸收既有知识,但硕士毕业生却应该要有能力创造知识。此外,台湾 历年来工业产品的价位偏低,这一部分是因为国际大厂的打压以及国际消费者的信任不易建立。但是,另一方面,这是因为台湾的产品在品质上无法控制,因此只好 被当作最粗糙的商品来贩卖。台湾的产品之所以无法有稳定的品质,背后的技术原因就是:各种创新都是只凭一时偶然的巧思,却没有办法进一步有系统地厘清这些 巧思背后可以成立的条件。但是,创新其实是可以有一套「有迹可寻」的程序的,这是我最得意的心得,也是我最想教的。

三、为什么要坚持培养阅读与分析期刊论文的能力

我所以一直坚持要训练研究生阅读与分析期刊论文的能力,主要是为了学生毕业后中长期的竞争力着想。

台湾从来都只生产国外已经有的产品,而不事创新。假如国外企业界比国外学术的技术落后三年,而台湾的技术比国外技术落后五年,则台湾业界所需要的所有技术都可以在国外学术期刊上找到主要的理论依据和技术核心构想(除了一些技术的细节和 know how 之外)。因此,阅读期刊的能力是台湾想要保持领先大陆技术的必备条件。

此外,只要能够充分掌握阅读与分析期刊论文的技巧,就可以水到渠成地轻松进行「创新」的工作。所以,只要深入掌握到阅读与分析期刊论文的技巧, 就可以掌握到大学生不曾研习过的三种能力:(1)自己从无组织的知识中检索、筛选、组织知识的能力、(2)对一切既有进行精确批判的独立自主判断能力、(3)创造新知识的能力。

创新的能力在台湾一直很少被需要(因为台湾只会从国外买整套设备、制程和设计与制造的技术)。但是,大陆已经成为全球廉价品制造中心,而台商为了降低成本也主动带技术到大陆设厂(包括现在的晶元代工),因此整个不具关键性技术的制造业都会持续往大陆移动;甚至 IC 的设计(尤其数字的部分)也无可避免地会迅速朝向「台湾开系统规格,进行系统整合,大陆在前述架构下开发特定数位模块」的设计代工发展。因此,未来台湾将 必然会被逼着朝愈来愈创意密集的创意中心走(包括商务创意、经营创意、产品创意、与技术创新)。因此,不能因为今天台湾的业界不需要创新的能力,就误以为 自己一辈子都不需要拥有创新的能力。

我在协助民间企业发展技术研发的过程中,碰到过一位三十多岁的厂长。他很聪明,但从小家穷,被环境逼着去念高工,然后上夜校读完工专。和动态性 能( bandwidth、response speed 等)无关的技术他都很深入,也因为产品升级的需要而认真向我求教有关动态性能的基本观念。但是,怎么教他都不懂,就只因为他不懂工程数学。偏 偏,工程数学不是可以在工厂里靠自修读会的。一个那么聪明的人,只因为不懂工数,就注定从三十岁以后一辈子无法在专业上继续成长!他高工毕业后没几年,廿 多岁就当课长,家人与师长都以他为荣;卅岁当厂长,公司还给他技术股,前途无量;谁想得到他会在卅岁以后被逼着「或者升级,或者去大陆,或者失业」?

每次想起这位厂长,看着迫不急待地要到台积电去「七年赚两千万退休金」的学生,或者只想学现成可用的技术而不想学研究方法的学生,我总忍禁不住地要想:十年后,我教过的学生里,会不会有一堆人就只因为不会读期刊论文而被逼提前退休?

再者,技术的创新并不是全靠聪明。我熟谙一套技术创新的方法,只要学会分析期刊论文的优缺点,就可拿这套方法分析竞争对手产品的优缺点;而且, 只要再稍微加工,就可以从这套优缺点的清单里找到突破瓶颈所需的关键性创意。

这套创新程序,可以把「创新」变成不需要太多天分便可以完成的事,从而减轻创 意的不定性与风险性。因此,只要会分析论文,几乎就可以轻易地组合出你所需要的绝大部分创意。聪明是不可能教的,但这套技巧却是可以教的;而且只要用心, 绝大部分硕士生都可以学会。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实验室整个训练的重心只有一个:通过每周一次的group meeting,培养学生深入掌握阅读与分析期刊论文的技巧,进而培养他们在关键问题上突破与创新的能力。

作者: admin    时间: 2011-5-4 22:31
给学生——
文章提交者:戈壁街坊 加帖在 猫眼看人 【凯迪网络】 http://www.kdnet.net

生命是一种长期的积累的过程   

彭明辉(台湾清华大学)

  许多同学应该都还记得联考前夕的焦虑:差一分可能要掉好几个志愿,甚至于一生的命运从此改观!到了大四,这种焦虑可能更强烈而复杂:到底要先当兵,就业,还是先读研究所?

  我就经常碰到学生充满焦虑的问我这些问题。可是,这些焦虑实在是莫须有的!生命是一种长期而持续的累积过程,绝不会因为单一的事件而毁了一个人的一生,也不会因为单一的事件而救了一个人的一生。属于我们该得的,迟早会得到;属于我们不该得的,即使侥幸巧取也不可能长久保有。如果我们看清这个事实,许多所谓“人生的重大抉择”就可以淡然处之,根本无需焦虑。而所谓“人生的困境”,也往往当下就变得无足挂齿。

  我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从一进大学就决定不再念研究所,所以,大学四年的时间多半在念人文科学的东西。毕业后工作了几年,才决定要念研究所。硕士毕业后,立下决心:从此不再为文凭而念书。谁知道,世事难料,当了五年讲师后,我又被时势所迫,整装出国念博士。

  出国时,一位大学同学笑我:全班最晚念博士的都要回国了,你现在才要出去?两年后我从剑桥回来,觉得人生际遇无常,莫此为甚:一个从大一就决定再也不钻营学位的人,竟然连硕士和博士都拿到了!属于我们该得的,哪样曾经少过?而人生中该得与不该得的究竟有多少,我们又何曾知晓?从此我对际遇一事不能不更加淡然。当讲师期间,有些态度较极端的学生会当面表现出他们的不屑;从剑桥回来时,却被学生当做不得了的事看待。这种表面上的大起大落,其实都是好事者之言,完全看不到事实的真相。

  从表面上看来,两年就拿到剑桥博士,这好像很了不起。但是,在这“两年”之前我已经花整整一年,将研究主题有关的论文全部看完,并找出研究方向;而之前更已花三年时间做控制方面的研究,并且在国际著名的学术期刊中发表论文。而从硕士毕业到拿博士,期间七年的时间我从不停止过研究与自修。所以,这个博士其实是累积了七年的成果(或者,只算我花在控制学门的时间,也至少有五年),根本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常人不从长期而持续的累积过程来看待生命因积蓄而有的成果,老爱在表面上以断裂而孤立的事件夸大议论,因此每每在平淡无奇的事件上强做悲喜。可是对我来讲,当讲师期间被学生瞧不起,以及剑桥刚回来时被同学夸大本事,都只是表象。

  事实是:我只在乎每天二十四小时点点滴滴的累积。拿硕士或博士只是特定时刻里这些成果累积的外在展示而已,人生命中真实的累积从不曾因这些事件而终止或加添。常有学生满怀忧虑的问我:“老师,我很想先当完兵,工作一两年再考研究所。这样好吗?

”很好,这样子有机会先用实务来印证学理,你念研究所时会比别人了解自己要的是什么。
“可是,我怕当完兵又工作后,会失去斗志,因此考不上研究所。”
“那你就先考研究所好了。”
“可是,假如我先念研究所,我怕自己又会像念大学时一样茫然,因此念的不甘不愿的。”
“那你还是先去工作好了!”
“可是。。。。。。。”

  我完全可以体会到他们的焦虑,可是却无法压抑住对于这种话的感慨。其实,说穿了他所需要的就是两年研究所加两年工作,以便加深知识的深广度和获取实务经验。先工作或先升学,表面上大相迳庭,其实骨子里的差别根本可以忽略。在“朝三暮四”这个成语故事里,主人原本喂养猴子的橡实是“早上四颗下午三颗”,后来改为“朝三暮四”,猴子就不高兴而坚持改回到“朝四暮三”。其实,先工作或先升学,期间差异就有如“朝三暮四”与“朝四暮三”,原不值得计较。但是,我们经常看不到这种生命过程中长远而持续的累积,老爱将一时际遇中的小差别夸大到攸关生死的地步。

  最讽刺的是:当我们面对两个可能的方案,而焦虑的不知何所抉择时,通常表示这两个方案可能一样好,或者一样坏,因而实际上选择哪个都一样,唯一的差别只是先后之序而已。而且,愈是让我们焦虑得厉害的,其实差别越小,愈不值得焦虑。反而真正有明显的好坏差别时,我们轻易的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可是我们却经常看不到长远的将来,短视的盯著两案短期内的得失:想选甲案,就舍不得乙案的好处;想选乙案,又舍不得甲案的好处。如果看得够远,人生长则八,九十,短则五,六十年,先做哪一件事又有什么关系?甚至当完兵又工作后,再花一整年准备研究所,又有什么了不起?当然,有些人还是会忧虑说:“我当完兵又工作后,会不会因为家累或记忆力衰退而比较难考上研究所?”

  我只能这样回答:“一个人考不上研究所,只有两个可能:或者他不够聪明,或者他的确够聪明。不够聪明而考不上,那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假如你够聪明,还考不上研究所,那只能说你的决心不够强。假如你是决心不够强,就表示你生命中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其重要程度并不下于硕士学位,而你舍不得丢下他。既然如此,考不上研究所也无须感到遗憾。不是吗?

  人生的路这么多,为什么要老斤斤计较著一个可能性?我高中最要好的朋友,一生背运:高中考两次,高一念两次,大学又考两次,甚至连机车驾照都考两次。毕业后,他告诉自己:我没有人脉,也没有学历,只能靠加倍的诚恳和努力。现在,他自己拥有一家公司,年收入数千万。

  一个人在升学过程中不顺利,而在事业上顺利,这是常见的事。有才华的人,不会因为被名校拒绝而连带失去他的才华,只不过要另外找适合他表现的场所而已。反过来,一个人在升学过程中太顺利,也难免因而放不下身段去创业,而只能乖乖领薪水过活。福祸如何,谁能全面知晓?

  我们又有什么好得意?又有什么好忧虑?人生的得与失,有时候怎么也说不清楚,有时候却再简单不过了:我们得到平日累积的成果,而失去我们不曾努力累积的!所以重要的不是和别人比成就,而是努力去做自己想做的。功不唐捐,最后该得到的不会少你一分,不该得到的也不会多你一分。

  好像是前年的时候,我在往艺术中心的路上遇到一位高中同学。他在南加大当电机系的副教授,被清华电机聘回来开短期课程。从高中时代他就很用功,以第一志愿上台大电机后,四年都拿书卷奖,相信他在专业上的研究也已卓然有成。回想高中入学时,我们两个人的智力测验成绩分居全学年第一,第二名。可是从高一我就不曾放弃自己喜欢的文学,音乐,书法,艺术和哲学,而他却始终不曾分心,因此两个人在学术上的差距只会愈来愈远。反过来说,这十几二十年我在人文领域所获得的满足,恐怕已远非他所能理解的了。我太太问过我,如果我肯全心专注于一个研究领域,是不是至少会赶上这位同学的成就?我不这样想,两个不同性情的人,注定要走两条不同的路。不该得的东西,我们注定是得不到的,随随便便拿两个人来比,只看到他所得到的,却看不到他所失去的,这有什么意义?

  有次清华电台访问我:“老师你如何面对你人生中的困境?”我当场愣在那里,怎么样都想不出我这一生什么时候有过困境!后来仔细回想,才发现:我不是没有过困境,而是被常人当作“困境”的境遇,我都当作一时的际遇,不曾在意过而已。刚服完兵役时,长子已出生却还找不到工作。我曾焦虑过,却又觉得迟早会有工作,报酬也不至于低的离谱,不曾太放在心上。念硕士期间,家计全靠太太的薪水,省吃俭用,对我而言又算不上困境。一来,精神上我过的很充实,二来我知道这一切是为了让自己有机会转行去教书( 做自己想做的事)。三十一岁才要出国,而同学正要回系上任教,我很紧张(不知道剑桥要求的有多严),却不曾丧气。因为,我知道自己过去一直很努力,也有很满意的心得和成果,只不过别人看不到而已。我没有过困境,因为我从不在乎外在的得失,也不武断的和别人比高下,而只在乎自己内在真实的累积。

  我没有过困境,因为我确实了解到:生命是一种长期而持续的累积过程,绝不会因为单一的事件而有剧烈的起伏。同时我也相信:属于我们该得的,迟早会得到;属于我们不该得的,即使一分也不可能加增。假如你可以持有相同的信念,那么人生于你也会是宽广而长远,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困境”,也没有什么好焦虑的了。

作者: admin    时间: 2011-5-4 22:31
台、清、交大羞於告人的「卓越」秘密
文章提交者:戈壁街坊 加帖在 猫眼看人 【凯迪网络】 http://www.kdnet.net

彭明輝

交通大學的莊雅仲教授寫了一封信給校長「給交通大學校長的一封信」,孤單而無力地躺在芭樂人類學網站上 。我知道竹北「璞玉計畫區」被徵收的農民激怒到什麼程度――更尷尬的是我聽過這個計畫中一些不堪告人的秘密。

交大主導的「璞玉計畫區」在竹北東海里,相傳是日據時代台灣兩大「御米」產區,產出的米是進貢給日本天皇的。這不是秘密,而是說明徵收這塊地需要嚴肅的理由――畢竟這是一塊有歷史意義的優質農地。但是當時主導這計畫最核心的一位教授當著我面講這是一個「炒地皮計畫」,我因為氣憤與不屑而離開現場,沒有仔細去問所謂的「炒地皮」是現在被稱為「璞玉計畫區」內理由牽強而勉強可以告人的計畫?還是周邊的「農地變建地」炒作?還是兩者皆有?我從來沒有去認真研究「璞玉計畫區」內交大校區、高鐵生醫園區的發展進度,因為我所聽到的消息從來無法讓我以為這個計畫除了搶佔校地之外還有什麼目的。

當反璞玉自救會會長幾乎快掉下眼淚地訴說著這塊土地的歷史時,旁邊一個年輕人搶進來說話:「台大更可惡,他們搶了高速公路邊一大塊地,說要設分部。結果過了十幾年,裡面都是垃圾。妳知道嗎?良田用來堆垃圾!」這塊「校區」也在竹北。

清大的「校務發展委員會」號稱「全校最高決策機構」,我在裡頭擔任過好幾屆委員。其中一屆任期內我反對徵收宜蘭的土地來當清華的校地,因為這是選舉騙局:宜蘭縣送清大一塊地, 清大口頭承諾要設分校卻說不出具體規劃,然後縣長當政績去宣布,以增加選舉連任的籌碼。清大想要拿這校地做什麼?前幾年根本沒有人在「校務發展委員會」裡討論過,近幾年有一些不曾認真過的說法。

那些年,國、民兩黨都一樣,用「設分部」為名給大學送地,當作政績騙選票。台、清、交都曾樂於配合,在這騙局中佔地,以便「說不定以後會用到」。沒有人以為參與騙局有違背「學術倫理」之嫌,沒有人想過土地被徵收的農民後來如何過活。

追求卓越所使用的手段是「向下沈淪」。為了五年五百億,為了土地,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大家只問利益,沒人想花時間討論是非。

我才55歲,要退休了。我在退休申請表上坦然寫出理由:「我所承襲的學術傳統旨在明辨是非,破除愚盲,探索社會發展之未來,培育後進,以促進社會之公共福祉,而非用以圖謀個人之名利與地位,或虛幻之世界排名。這樣的學術傳統在清華校園已日漸澆薄,培育後進與促進社會公共福祉之本務日漸乏人聞問,而「只問業績,不論手段」的各種制度與風氣則漸成主流。『不同道者,不相為謀』,個人對學術與教育所秉持之理念與既有制度漸行漸遠,希望能退休以便從事其他更能契合個人理念與心願之活動。」

每一個主管都毫無意見地簽名。是同意我對當今學術風氣的指控?還是同意「不同道者,不相為謀」,不願意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我是學生心目中嚴厲的好老師(參見The Sky of Gene「愛台必讀!-糧食危機關鍵報告:台灣觀察」),研究成果受到業界與學界的肯定,而且我熱愛教學。退休是因為阻擋不住大學的沈淪,而又恥於在這過程中身為其中一員。

寫這篇文章,我的心更沈痛:我邊寫邊斟酌措辭,生怕被台、清、交大告以「毀謗名譽」。我說的都自知是事實,只因與會時不曾錄音,就要怕被告訴。傷心的不是當年忘了錄音,而是我對台、清、交大的恐懼一如當年反新竹濕地開發案時面對黑道一樣地恐懼。

大學被社會期以「社會良知 」,被憲法賦予特殊的「學術自由」,目的是要她秉著學術良知說真話。而今,我秉著良知說真話,卻怕被代表社會良知的大學控告。什麼時候開始,大學在我心目中竟猶如黑道?

http://www.todei.org/node/235
作者: admin    时间: 2011-5-4 22:32
竹堑是台湾新竹的旧称
还是新竹清华教授敢言,这个批评非常中肯。我断定,未来中国人的诺贝尔科技奖还应该出自宝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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